光芒万丈,是以所有人的目光、天地之灵力,万道之正气,成为那最耀眼的存在,罡厉之气,在半空中散着栩栩光辉,天人合一,冲往云霄。
万刀齐落,带着那刀光,在空中发生碰撞。
墨风惊恐的望着,所有的一切都迟了,所有的语言,都被这一幕打散了。
“当!”
是金属碰撞铁器的声音,所有光华一瞬消逝,法智的身影停留在了半空,斜斜倾落着,似是遮住了所有的光明,巨大的影子覆盖了那一片土地。金光附在他身躯的表面,他的身影迅速的坠落。
普弘飞去空中将他接下,坐在那一片贫瘠的荒漠,那年迈的背影,蹒跚的站起,又盘膝坐下,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轻声呢喃,像是一种死亡的送别。
他…终究…为他的狂傲付出了代价吗?
凌汐栩与风噬痕站在原地,之前的不快忽地消散。眼中有一种震撼,却又有一丝可惜,油然而生的一种敬意,在心底晕开。
那金色的光华,越来越明亮,法智的身躯平躺着浮在半空,他渐渐闭上了眼,一滴愧疚的泪从眼角溢出,飞扬在空中,滴落到尘埃里。
那身躯化作金色的碎片,随风逐浪,消散在空气里,细细碎碎的光点,似是回归了星辰。
一颗褐色的舍利,落在贫瘠的空地上,只留有碎石的空地。老者淡定的目光看着那一生的结晶,苍老的眼角,爬满了皱纹,眼泪充溢在他的眼眶里,混混浊浊,却没有掉下。
天地风起,扬起那一抹悲哀,天地昏暗,所有的黑影从峭壁飞下,普弘颤颤巍巍的站起,怒视苍穹。
风噬痕冲了上去,所有的人都随之冲向四面八方。
那些刀光与阵法,像长了眼睛一般,唯独不劈向风噬痕,眼看修为稍稍低一点的弟子,都带着一道殷红,奔回了地面,须臾间贫瘠的大地覆上了一层血色,被那残缺的身躯覆满,远处望去,密密麻麻,像是清一色的杀戮,带着恐惧与不甘怒视苍穹。
风噬痕眼里融入了血色,眼前的一幕幕映在他的脑海里,那碎石上干涸血迹,那苍云山弟子在贫瘠上躺下的尸体,都是因为自已的过错,他愤怒的火在燃烧,另一种声音却在控制着,提醒他不要走火入魔。
他拼命压制着,那血色在脑海中扩散,他闭着眼在半空中挣扎。
凌汐栩看见此景,立刻上前,替他挡着前面的刀锋。
风噬痕忽地睁眼,一滴红的娇艳的血液,映入眼帘,正在奔来,划进他的眼眸,他本能的闭上了眼。他感受着那温热与熟悉的气息。那血色在眼眸的视线上,不断扩张,再难挥散。天地间狂风呼啸,风噬痕再度开眼,取而代之的只剩下一红色的眼眸,绽放在悲伧的天地间。
凌汐栩的手臂上,水绿色的衣袖,沾染了血迹,被划开了一条不规则的裂纹,鲜血散落,映入了风噬痕的瞳孔。
天地失色,那些人存活下来的人,都会记得这一恐怖的场景。
碎石缓缓腾空扬起,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片血红,那张牙舞爪的剑影,仿佛在诉说着他的怒火。
他的脑海里,只有那几个字。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飘零的身躯,处在狂风的漩涡中,带着举世的光芒与杀戮,成为最耀眼的存在。
众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他一人在前,魔界众人都停下了攻击,于是便静静的望着。
天地血色,与荒漠的大地融为一体,那锋利的剑端逐渐形成一把巨剑,怒指苍穹。水蓝色的光芒都快被血色覆盖,他浑身散着红光,那黑色的气体渐渐溢出了体外,仿佛是无尽的邪恶。他面色狰狞,周围百里的天地灵力狂涌,带着毁天灭地之势,势要催动凌蓝剑。
那遥远的力量仿佛被激发,可那是他所不能承载的,他却仍要选择这么做。
墨风渐渐也看出了不对,可那沙石飞扬,形成了一个漩涡,让人靠近不得。
凌汐栩担忧的看着天空上方,看着心底的那道身影。
须臾后,一个水碧色的身影,腾入半空,淡淡的灵力缠绕周身,不顾那碎石穿过了碧色的屏障,划伤了她的皮肤。她似是也不畏惧,伸出手,就拉住了他的手腕。凌汐栩张嘴说着,那声音却消散在风里。张嘴闭合,却又显得那样无力。风噬痕看着她精神有些恍惚,却又麻木冰冷的望着她。
他想杀了所有人。他心底涌起的念头。
一阵狂风,仿佛就要将她瘦弱的身躯吹走。她像一个溺水者,紧紧抓住他的手心,握住他的手指。
那种温热,让他的心忽地一颤,他停止了动作,麻木呆滞的站着。风还在猛烈的刮着,一颗碎石在空中飞扬,拍打她的手腕,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深刻的指纹。
那种仿佛断骨的刺痛,让她本能的松开了十指,她慢慢坠落,那十指与目光,凝望的都是他的方向,他却只留下了一个凉薄的背影。
终究是越来越严重了。
墨风跳至半空,将她接下,走到安全处将她放下,却发现胸前早已湿润了一片。她顶着红肿的眼眸,竟悄悄沉入了梦乡。
原本动摇的杀念,在四周的血色,又重新涌起,带着天地间的动荡,又重新凝起剑端。
口诀,手印,齐齐现出,第九式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完成了。
那怒火灼烧着他的心脏,仿佛要这样才是一种解脱。
夕阳逐渐在一层云雾中若隐若现,湛蓝色的天,朦胧了一层烟晕,蓝天与白云在天地间显得如此平凡,却又有多少年轻的生命,再也见不到这平凡的一景。
红芒掠过天地,掠过风雨,是这一生的宿命。带着逆行天命之势,神魄之灵,毁天灭地,大陆一人主宰的桀骜,星辰与命星的寂寥,有几人能诉,有几人能悟这天地之道。
剑指苍穹,他愤怒的咆哮,就快要催动那把巨剑了。
忽地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妖冶精致的面容下,只有平静,矗立在那把锋利的剑端前,一丝情绪都难以让人看出,只有那种威严与气势,令所有人仰望。
风噬痕什么没有说。他内心的愤怒,已经掩盖了所有,脑海中有两个声音,互相重叠说道。
“杀了他,杀了他。”
百里俊尧眼中掠过一丝恐慌——他在凝结最后一步。
忽地那剑端像脱了弓的箭,向他射去。仿佛很遥远,可却是近在咫尺。
百里俊尧的周身气势散开,一把扬着血红的长剑,在长空里,成为众人的仰望。
墨风和冷菱殇以及普弘都知道,这是传说中的血刹剑与血狱剑本是兄弟,当年们通过了考验,是大陆最顶级的铸造师,帮他们铸造了这把剑。
剑端触及,百里俊尧用剑身挡着,不停后退,两个人红芒相交,在长空开出了一道血红的花,妖艳绽放。
百里俊尧一直退,众人紧张的望着天空的上方。
忽地,他使力停住了脚步,放开那把剑,手印在天空绽放,他开始施展武技。
血刹剑,声声铮鸣,红芒大盛,周身的气势散出。
凌蓝剑的剑身有些颤抖,似是有些怯懦。
但随着风噬痕的催动下,两道力还是在天空中相交。
“轰”天地失色,仿佛都要把天空炸开一个口子。风噬痕的身体像断了线的风筝,落往地面,口中的鲜血不停的往外溢。
百里俊尧一直往后退,那凌蓝剑带着余有的剑气,刺穿了他的肩膀。
众人哗然,竟打成了平手?
只有那三人知道,他是手下留情了,究竟为何,他们也不明白。而他依然伤的很重。那剑气震的他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墨风知道,但却没有去扶起,因为他需要自已去解决,不需要别人插手,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他要的是自尊。
他的眼中的红芒渐渐消退,他想起身,却发现只剩下疼,全身撕裂的疼。他伏在地面,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却依旧不能这样屈辱的趴着。
他摸索着,识海中叫着,却还不见凌蓝剑的身影。他随便摸过了一把剑,一把不属于他的剑,一把普通的铁剑。他想借助那把剑的力量,重新站起,却发现身体是那样沉重,呼吸是那样短粗,心好似快支撑不住这种动作。
忽地一声脆响,那把剑从中间断了。
他伏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看见了一个掌心,伸到他的面前,他朝着红色的衣边,向上看去,忽地就红了眼眶,但却没有让眼泪落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那麻木到已然没有知觉的手臂,让他借助了最后力量,从地上撑起,爬起,最后颤颤巍巍的站着。
冷菱殇,走到他身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有那颤抖的臂膀,在支撑着他的全身,支撑着他,让他能够站住。
风噬痕装作勾肩搭背,用手臂搭着冷菱殇的肩膀。
百里俊尧收回了手掌,心底一阵抽痛,好像有什么记忆又被重新翻起。眼眶溢出的红,他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他不知该要说什么。
天地悠扬,似是一种悲哀的唱名,在山谷间游荡。
“当日遇到你时,你说你是百里俊尧,我信了,我问你是谁时,你说你只是一个游荡之人,我信了。得知你的身份,苦口婆心,你愿意退兵,但让我们先撤,我也信了。甚至于正道之人唇枪舌剑,只为了这一份信任。而你呢?当真如天下之人所说的背信弃义。是我瞎了眼。如果你还念及我们的情谊,就请放了他们,杀了我。”
百里俊尧静静的望着他,没有做出决定。
四周的刀光又开始了,弟子纷纷被砍杀,他们始终也找不到头绪,风噬痕看着这一切,那样无助的而又颤动的背脊,逐渐有了弯曲的理由。
嘭的一声,他跌入了尘埃。他的膝盖弯曲了,他缓慢的伏在地上,一颗眼泪落入尘土,扬起的灰尘,呛入他的肺腑,他遍体鳞伤的祈求。
“若你还念及情谊,求你放了他们。”
百里俊尧想俯下身,将他扶起,却发现步子始终都迈不开,周围的惨叫声依旧此起彼伏。
风噬痕在纳戒里,随意拿出了一把剑架在自已的脖子上,那锋利的剑端,沁出丝丝殷红。
“你撤还是不撤!”那声音响彻在山谷间,悠扬的回荡着。
墨风心疼的皱起了剑眉,可却也不能够做什么,他用结界将所有的人护起来。
其实他用了多次,但每次都在一刻钟不到的时候,就被破灭了,因为阵法里结界亦受到了限制。
眼看百里俊尧还是没有说什么,风噬痕缓缓闭上了眼,他扶着大地慢慢的站起,嘴角的鲜血不停的溢出,像一朵妖冶的伤心花,伴随着那眼泪,被晕开。他仰望天空,似是要用自已的结束来祭奠这无数的亡灵。他举起剑,就要扬起一个弧度。
百里俊尧衣袖轻帘,手臂长挥,阻止了他。
“撤!”简洁而又明亮的一个字眼响彻在山谷,阵法逐渐散去,魔兵逐渐退去。”
疾风怨恨的看着风噬痕,忽地掌心一道黑色的气体就向他奔去。
风噬痕的身体在空中摇曳着,他咪着眼就这样倒下了,冷菱殇接住了他,眼前一团黑气,正在奔袭。
掌心凝聚一道灵力,相互碰撞,较劲,最后散去。
他的眼睛始终都不敢闭上,模糊中见扶住自已的人似乎是冷菱殇,似乎便安心的闭上了眼。
那沉重的身躯终于能放下了,他感受到自已灵力的流逝,衰竭,他感受到了那心跳逐渐的微弱。他听见了遥远声音的呼唤,却再也睁不开那沉重的眼皮。
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墨风看着满地的尸体,心底一阵惋惜,都是年轻的生命,却再也见不到明天的旭日。
因为伤员太多,所以都准许了御剑回苍云山。
他睡了很久,很久,仿佛是不愿意醒来,他不想去面对,但他不是怕承担责任,而是觉得太沉重了,沉重到他不能呼吸,太多的事情却还是需要他去面对的,他只是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