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光透析这烛泪涓涓,黑暗淹没了他的身影,她知道墨风已然离去,感动于无言中,成为岁月长河上,标志的曾经。
她静默转身,光晕撒在他透着苍白的轮廓,伸手盖好他身上的被褥,静静的坐下,就这样停留在床沿。他安静的睡着了,安详的面容,似是在微笑,似是能够感受到她就在他的身旁。
凌汐栩的目光里,透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但是现在的一切她都不需要想那么多,只要这一切是真实的,不也是他一直所愿的吗?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只是要等待,等待他醒来。
她最后再看了看,眼前的那个人,一切都好,他还是他,她也还是那个自已。
她静默的起身,弹指间,只留有几盏灯火以供视物,她的影子于屋内愈发不清晰。
她继续往前走了走,轻轻的步伐,忽地却微微讶异的抬起了眼眸,有些下意识的低头去望。
微光透过指尖的缝隙,他抓住了她的手,凌汐栩目光再往上提去,淡淡的烛火围绕着他的脸颊,眉目轻轻皱起,鼻梁立体,苍白的面容下,似是藏有一份情愫。
她停留了须臾,目光停滞。只见一颗晶莹的水珠,从他的眼角滑落。在这昏沉的空气里,竟那样透明,那样明亮,似是带着所有的心酸同委屈,又似是带着绝望时的那一刻的眷念,却深深刺痛着她的眼角。
或许是潜意识里的,又或许他只是暂时醒不来,又或许,是要她陪在他的身边………
夜寂静而无声,时光流逝悄然静默。
转眼时,五日已过,天气渐寒,风潇潇,雨斜斜,凉风卷枯枝飘摇,静谧丛生,却安静的让人不安,隐隐约约的纷乱,叠叠卷入曾经繁华的城。
纷乱战火四起,烽烟燃尽血泪苍。
岁月终催老,只待静好时,青丝垂绿柳,寒雪等归来,君用长枪止戈,卿待春风寒霜,岁月折腰,两鬓白霜,空等长发及腰。
耳边是戚戚的声线,苍凉的划破天际,炎凉的风,伴着淅沥的小雨,斜斜的扑朔天地间。
原本是互许誓言,待我长发及腰,将君归来,卷铺十里红妆可好?
烽火燃,号角声声,沙场捍卫荣光。
原本唯一的国家四分五裂,开启了五国时代的纷争,沙场征战,已经变成了这个时代最普遍的事。
男儿本志在四方,而修炼一途,并非所有人能够走向,走向那仙道。
在异世大陆,只要修为能够凝聚境,便可成为将军,然身经百战,还是全军覆没,战争本就是一场杀戮,正所谓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杀戮,是无尽的杀戮吞噬了一切,吞噬了原本的世界,吞噬了原本的善良。
吞噬了原本美好的一切,那最初的繁华与美丽的交接。
荒凉的风,吹荡那空漠而又寂静的城。
那苍凉的悲歌,依旧吟唱。
歌颂着那心底之人雄伟的壮举,那英魂早逝的哀痛。
她的心竟有那么一瞬,剧烈颤动。
若……
她不知道…为什么透过那声音,竟找到了那相似的感觉,相似的情感。
她有些害怕,却又不知该害怕着什么,一切只要他们远离,就会结束了不是吗……只要他们同心,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寥寥此生,也算不枉。
只是那凄凉的声音,愈发强烈,在空洞的城里,是那么清晰。
她却伸手,用结界化作屏障,挡住了汐栩阁同外界的交接。
因为民间的事,她不能够插手。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人们必须经历的,是的,她不是菩萨,她不能够普度众生,她只能这样想。
若能同他一起浪迹天涯,阻止这一切,阻止一切杀戮,该多好…可她又不愿…不愿再度卷入纷争。
因为她看过,看过那些不公,看过那些所谓正义,她看不过去,却也只能默默的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许是没有轮到自已,所以那痛觉不是那么强烈,如今,她却不愿了,不愿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斜斜的雨落在那白色的纸钱上,从天扬下,凄凉的风,将落叶斜斜吹下,拍打在那地面上,青石板上,凝固了岁月。
空荡的城,再看不见前身的繁华,烽烟四起,天下动荡。
她看着那一袭纯白色衣裳的女子,眼底涌动着悲恸,却又终究是无能为力,一切或许早已经尘埃落定。
而他们呢?也算是尘埃落定吗?也算是随波逐流吗?他们的命运始终掌握在自已的手里,谁也不愿意受谁的摆布,他们向往的又何尝不是一种自由。
诸般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泛杂,她静静伫立,望着那个悲伤的女子。
只见一红色鬓毛的红马,驮着一个物体,缓缓从街的一头往另一头走去。
凌汐栩看见了,他们再次相遇的整个过程。
男子雪白的战袍,被浸染成了血色,银亮的战袍上,湿漉漉的雨水,在慢慢化解那血泪深仇的大恨。
女子太安静了,安静的寻常。比她想象中的要静默,没有任何语言,没有任何表情,就这样静静的看着。
眼泪无声的,井然有序的,一滴一滴持续不间断落下。
她仇恨而又通红的双目,仿佛带着天地间的悲恸,朝身后的某一个方向望去。
她竟骑上披着血的战马,提起血衣男子手中的长枪,忽地快马上前。她眼中流过一丝疑惑,一丝慌乱,她用仙力探查,城门外的前方竟是一个阵营,看来明城,应该是被别的势力所占领。
她这是……
凌汐栩却是再也忍不住了,不想再看着她做傻事,她竟用仙术将她挪回。
仇恨的剑端无所指向,凌汐栩没有说什么…而是要让她自已真正意义上,渡过这最艰难的时光。
因为路越难走,就越来越习以为常,路太平坦,反而会忘了最初的样子,便不会面对,那种现实,平坦的路上,突然塌陷所有美好双双坠落的事实。
风噬痕于无声的世界里,恍惚能感觉到她就在自已身边,仿佛有些回忆能被勾勒而出。
识海上逐渐升起初阳,逐渐远离海平线。淡淡的光,逐渐越来越强烈,这是他意识最清晰的一次,也是灵魂开始突变的一个时刻。
刻骨…情感…都逐渐开始清晰,最后的记忆,与实体的灵魂里,相互融合,又合在了一起。
仿佛是她的心跳声,她剧烈的情绪变化。唤回那神识的回归,让那灵魂产生了共鸣。
凌汐栩回望,依旧安静的男子,仿佛永远都不会醒来,又仿佛一切都近在咫尺。那么近的气息,那么近的平缓心跳。
方圆几里,就犹如神识一般,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识海的上空,仿佛是他正在经历的一场梦魇。忽地月光吞噬了日光,相互交融,天边的一道金光,破灭了寂静。
“啾!”一声嘶鸣,那道光芒,吞噬黑云,照亮日与月的交接,凰的灵冲破云霄,于识海的上空冲破黑云,缕缕光辉撒在海平面上,伴随着那凰灵的身影,掠过海面,迸翻起巨浪,点燃乱世之命。
灵魂于海水中漂浮,像一个孤魂,居无定所。神识于世界无迹可寻,一切都是那么迷茫,像是这个世界,未有光明之初。
凰灵于天空腾飞,狂风忽起,海水掀起层层波浪。
茫茫星空,漫天繁星,无边无际,出现在那从未有过黑夜的天空里。
识海神识,道法万物,追溯丛回,天人合一,心于万物,微观天地,人界合一,望无边际,六界尽眼底,此为神识天地境。
他似是要突破下一层的神识,更加巩固那道神识,达到闭眼可观千里,杀人于无形中,能够肆意的有能力的,去选择杀戮。
但面对眼前的场景,他却有些颤抖了。
那是他的梦魇,亦是他们的梦魇。
凌云傲的身影就在眼前,他提起手中的剑端,神识启。
招招压制,于出手前,便能大致知道敌人招式的方位,因为神识可以探知大脑里,简单的反应与想法,动作自也一致。
华光四射,虚影于天地间厮打着,凰依旧盘旋在那黑云之下,却又似是遥不可及,静静的望着那人的踪迹。
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风噬痕嗜血的眸子,在昏暗的天空下,愈发夺目。大地动荡,他于最后一刻,冰冷的剑端,指向凌云傲的颈脖,他成功了。
可却也是发慌的颤抖,凌汐栩一袭素色白衣,面色冰冷的站在他的面前。
冷声质问他要干什么。
天地动荡,无声的沉默萦绕,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怎么回答。
只是他必须替他母亲报仇,却又不能牺牲心爱之人的信任。
他不想跟她说,既然他需要承担,那就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风噬痕渐渐松懈了手中的三尺长剑,静默转身。
一把银亮的刀,却捅进了他的心脏,从背后,他没有回头张望,而是那种痛,让他醒悟。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静默的感悟这天地,缓缓倒下。他可以看到很远,可以做到许多事情,因为一个人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但他却自私的想要抽身,但如今却还是天妒英才,终究陨落天地间了。
一种绝望一种悲伧,充溢在他的世界,在识海中的世界,几率同机缘都有一定的缘分。
他回望了这一路,一切都要结束了吗?修炼到此境界,付之一切,终究不及那冰刃的寒冷。
只是他没有看见,那神识的凝固,身后之人血流成河,她像是丧心病狂,是幻境里的杀手,杀了最爱她的人。
是的,是她动的手…
突破近在咫尺,神识扩大,仇恨愈深,此生情浅,恍若有缘无分。
世界突然变的广阔,血泪化作藤蔓,装点这世界的一切,他命陨之处,巨大的树腾空而起,仿佛是见证了这一世的苍凉,那拔地而起的倔强。
远处凰一声嘶鸣,另一道遥远的声音腾起,似是在回应。水天一色,被火红的光、金灿灿的光芒照耀,恍若被初升的霞光,所覆盖。凤与凰的火焰逐渐重叠,于天际飞流直下,重塑了,那道即将泯灭的魂魄,即将消逝的神识。
涅槃重生,是他的必经的路,只见那身影渐渐变的有形,从上至下,一点一点,逐渐被金光覆盖,形成了他的影子。形成了有实能观的仙魄。
一切的一切都在随着时间,潜移默化着,而如今他眼中的世界,却是更透彻了。
山水依旧,大是大非,碧落星空,世界之最。千万年都不会变更的,时间更迭,日月交替,世界始终如一,道法无尽,却又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他亦知道之前处于幻境,处于魂魄变强的意识。
但那些能看见的,往往都是他的心魔,他想报仇,却又多怕,她提起仇恨的剑端指向。
可他不能够…不能够…就这样…为了那种情谊,两人之间的情谊,而弃生母的仇恨不问。
他清晰的记得,苍武历七八年,凰鸣声声,他于妖界之地出生。
因为妖界与外界隔绝,妖王又下令封锁消息,所以外界并不知。连他自已都无从得知。
那十年的记忆被丢弃,只剩下了那三年,许是被封印的久了,又许是不愿想起,太多细节都已经记不清了。
他却依旧记得出生时的那一刻,他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那个恍若仙子的女子,白色的衣裙飘然。
他随后便听到,得知,她就是他的母亲,她叫灵瑶。
一朝朝,一暮暮,深深刺痛他的眼睛。
看清世界又如何?还是要受到世间万物的困扰。透彻大道又如何?无望凡尘,净心修炼,得道望神,众生仰望,又如何?
千载修炼,不过是过眼烟云,此一生若无汐栩,一切又有何意义。
他想选择…却又没有选择,他不能够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害自已母亲,害了自已的仇人,存活于世。
一个念头,于识海中的世界回荡,久久不能停歇。
再探体内,气息渐稳,气海平升,反倒像是,因祸得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