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越来越强，笼罩着世界，所有人眼里一片红色。凌汐栩腾空跃起，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行走。
她飞了许久许久，才停下，疑惑的皱起眉。
忽地天边迎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凌汐栩惊喜的上前跨了两步，他却像没有看见她，径直了走了过去。
凌汐栩转身，她想叫住他，但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只剩下了迷茫。
凌蓝剑被红光包裹，他一步一脚印，都能将这个大地灼伤，红光泛在他的四周。
“莫非他的心魔是杀戮？”
只见时光像倒回一般，他看见了他师父陨落的那一刹那。看见云霄仙逝的那一刹那，他再无法控制的杀念在空间里肆意蔓延。
凌蓝剑声声铮鸣，带着栩栩红光劈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凌汐栩虽知是幻境，可是这样下去也必定会入魔。
凌汐栩惊讶的不知所措，同时心里也泛起了难过。
原来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释怀。那是他师父，相处了十几年的亲人，云霄更是一路与他同往，所以他心里藏着恨，而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这股煞气给激发了。
忽然风噬痕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一日的情景，凌汐栩被一个黑色影子，那巨大的触手掐住她脖子的场面。
“啊！”凌蓝剑带着毁天灭地之势，朝那影子劈下。
“嘭！”那巨影化作一团黑气消失。
凌汐栩的幻影，缓缓落下，风噬痕腾空将她接住，一行血泪随风飘扬。
她的幻影化作一束光散去，风噬痕眼见还没能改变那结局，眼中酝酿的杀戮，好似能吞天弑地，手诀掐动，灭天九式，齐齐迸发，尸体成山，血流成河。
“我…也是他的心魔吗？或许…是一种执念。”凌汐栩看向他眼中充满了感伤，却又有些感动，有人如此深情，此生还有何求。
凌汐栩看见那未知的梦魇，仿佛几百年前的前生，他亦或是他，也是看着自已心爱的女子死在了自已面前。
这一次的场景无比清晰，凌云广场，所有人对峙间，那人亲手杀死了自已心爱的女子。
墨风忽地腾起，又跌坐到椅子上，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莫非……
只见风噬痕突然就非常难受，跌坐在尘埃里，他拼命想压制那种奇怪的感觉。
凌汐栩冲上前，却被一个光圈弹了回去。
“怎么回事？难道是……”凌汐栩在心里猜测着，目光撇向西北方向。
墨风的光幕刚好能清楚的看着她。
“师叔！我知道是你，可是如今你也看见了，如若不解心魔，怕是我和他此生都不得出境。”凌汐栩有些悲伤大声说道，似是要让他清晰听见。
墨风的思绪恍若又回到了那一年，倘若他能多护着她，倘若他能与她同死，那该多好。
“罢了！罢了！”墨风衣袖一挥，便转身离去了。
只见风噬痕捂着头，癫狂道。
“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体内。”
“别怕我和你一样，让我们一起携手摧毁这一切吧！”
风噬痕挣扎了一会，仿佛天与地都在旋转，他扶着额头，吃痛的皱着眉。
“好。”
殊不知他只是需要杀戮来增强他的魂魄，从而冲破封印。
风噬痕一身红光，慢慢升空，成为了这天地间最耀眼的人。
眸子带着猩红，好似一只野兽，要吞噬这山河。
凌汐栩仙法位移，转瞬便到了他的眼前。
那剑端还是要从天上劈下，凌汐栩不知哪来的勇气，以已身之力，淡淡的碧光萦绕在周围，挡住他的剑端。
“汐栩？”风噬痕松了力道，眼里有丝丝惊呀。
“痕，我们回家，别再多增添死伤了。
我知道你一直对于你师父以及云霄的死耿耿于怀，但那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折磨自已。”
“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杀了她，杀了她。”风噬痕的脑海里不停响起这道声音，魅惑而又磁性。
“啊！”本来要褪去到红色，等他再睁眼时，又变的更加血腥。
那剑端就要劈下，凌汐栩双手用灵力控制着剑端，焦急道。
“痕，你忘了吗？我是汐栩啊！你别这样，别被你体内的东西给控制住了。”少女清晰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淡淡的泪光泛在她不夹尘滓的面容上，一缕感动划过天际，成为永恒的星。
“汐栩！你快让开！”他必须这样，仿佛这样的放任，才能摆脱那种痛苦。
却见她坚定又固执的握住了他的剑端，那殷红的血刺激着风噬痕的神经。
“你……”风噬痕睁大眼睛看着她。
“痕，这是你的心魔，这是幻境。你不要被他迷惑了，我相信一定你可以的，我们还能像从前那样，我不要你入魔，你一定可以的。”凌汐栩望着风噬痕的眼眸，坚定的说道。
“可是，师父，云霄…”风噬痕眼中闪过情愫，微微动摇。
“别听她胡说，当日云霄之死，她就站在他不远处，杀了她，快杀了她啊！之后你就能自由的在天地间，生杀都能决定，岂不是很痛快。”
“呀啊！”风噬痕拔出剑端，就要刺向凌汐栩，忽地两人的回忆，在神识的识海上，由太阳的光亮照着水面，缓缓放映，风噬痕呆滞的眼神慢慢恢复了原色，在最后一刻收了手。
他如恍然醒悟一般，恐慌的看着凌汐栩。
“汐栩…我…”
凌汐栩心里的情绪很复杂，他刚刚就要将剑端刺向她，她觉得很心痛，可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凌汐栩一下抱住了他，泪打湿了他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们现在这是哪？”
“你体内煞气，催动了体内的神魄。此时是在焕元砚的幻境中，我们要一起解除心魔，然后才能回去。”
“噢！倘若没有解除呢？”
“那便出不去。”
“那刚刚…”
“我也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进入幻境祛除心魔。不过，痕，你真的不要再自责了。”
“我都听到了，我再也不会了。”风噬痕坚定的说着。
他紧紧牵住她的手，再也不会放开了，再也不会伤害了，再也不会让她一人面临危险了。
凌汐栩却感觉到他体内的气流，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时机，可以逆流逼出煞气。
淡淡的光晕萦绕，周围的世界逐渐褪去了红色，许久许久。
两人微微睁眼，风噬痕口吐一缕黑色的气体，终于解决了这股煞气。
凌汐栩看着周围的世界，以及自已的想法成功了，高兴的雀跃。
只是为什么他们还没回去。
场景忽地转换，仿佛是三十年前的最后一战，两国的所有兵力，对立在平原上。
雄鹰展翅，长空嘶鸣。主帅一声令下，杀声震天，绿油油的草原上，被一片血红覆盖，天地间一片肃杀，人们向机械一样，以杀止杀。
“难道是你内心的杀戮还没减？”凌汐栩看着风噬痕问道。
“汐栩，你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吗？何为杀戮，杀戮何来？”
“杀戮，就是毫无道理，毫无人性的绞杀，而杀戮的原因有很多，有战争，有仇恨，有强者对于弱者的碾压。”
“那何又为生与杀。”风噬痕看到这一幕，与自已经历的一些，偶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生，生存，杀，灭亡。”
“生亦是杀，死亦是灭，若非杀戮的剥夺，又怎知生命的可贵，若不知杀戮的恐怖，又怎会去试图阻止，以杀止杀只会将所有人带入地狱。”
“痕，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头脑啊。”
“你啊！都成仙了，还这么幼稚。”
“你…”
“好了，好了。既然都明白了，也该要回去了吧。”
两人站在原地许久，也不见能回去，有些失落的睁开了眼，眼前的杀戮还在永无止境。
“你说，是不是要去阻止啊！”凌汐栩有气无力的说着。
“可能是吧！我们去看看。”
两人跳至中央，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被人挤来挤去的，忽地风噬痕的眼神瞥见了，人群中，那个一身黑甲的将军。
“汐栩，擒贼先擒王。”相互示意了一个眼神，便转身一跃，抓住了双方的统领，要求收兵。
眼看主帅落入不知明的人手里，军心大散，将军不是傻子，军心不稳，已然不适合继续开战，于是双方统领，鸣金收兵。
忽地两人化作一束光，消失不见。
墨风见他二人醒来，倒也不惊讶了，邪神所承载的凡体又岂会不堪一击。
“你们此行可领悟到了什么？”
“明白了血狱境为何……”凌汐栩兴奋的解释着。
“汐栩，你也累了，先回去吧！我有话要跟他说。”
“哦！”见墨风一脸严肃的样子，凌汐栩也只能先回了。
屋内的气氛降至了冰点，沉默了许久。
“师父！”
“唉！”墨风想了许久。
“你身世当真如汐栩所说？”
“是！”
“那你可知你母亲是谁？”
“不知。”
“罢了！罢了，你先回去吧！明日卯时来正殿找我。”墨风坐在桌边微微扶额，手无力的挥动着。
“师父！徒儿告退。”墨风看着风噬痕的背影，眼中划过许多情绪。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也不能全怪他，可是三百年过去了，当年的命运之轮，难道又要重复一次吗？
事情已然明了，但却不能摆在明面上说，一旦派内知晓，苍云山，甚至于整个大陆，都将没有他的容身之所。
汐栩她会是已经知道了吗？
但愿老天仁慈吧！当年的事不要再重蹈覆辙。他相信风噬痕的禀性，不是滥杀无辜之人。也相信他们的路会不一样，会长久的。
墨风随即又自嘲一笑，都活了三百年了，这命运的齿轮，他还是无法掌握。
阴霾悄悄划上心间，风噬痕眺望窗外的山涧，薄雾缭绕，一丝忧愁萦绕，融入这一片景色中，他隐隐觉得，墨风似乎知道了他的秘密。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
“你师叔，我的师父，如果知道我体内有那个东西，你说，他会昭告天下吗？他会替我隐瞒吗？”
“只要有我在，师叔他就不敢这样，否则我就打死他……”凌汐栩很自豪的笑眯眯的说着，那模样很可爱，风噬痕定睛望着她。
“怎么了？不会是真的吧！”看到风噬痕这么严肃，褪去了那笑容，严肃的问。她刚刚只是想开一个玩笑，缓解一下这空气的压抑而已。
“嗯，等卯时之后，一切自会揭晓。师父他不会害我的，别担心。”看着凌汐栩忽地忧愁的小脸，风噬痕轻声安慰道。
顺手便将她揽入怀中，一起看着苍云山山峰间，抬头望，天空仿佛触手可得，低头看万丈深渊，云雾缠绕山峰，给空气增添了一份清新。
“痕，若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一起走吧！远离这里。”许久之后，凌汐栩似是蕴量了很久才柔声的说出这一句话。
“汐栩！以前我也这样想过，但我怎么可以那么自私。我知道你内心的宏图大志不输于男子，我知道你舍不得这里的一切，你的母亲，你的兄长，以及生活了十几年的碧荷园。
我体内的东西，二十岁生辰时，便会自行解开封印。我一直感觉，他好像等不及的想要出来，占领我的身体。我只能用这三年，一直陪着你，帮助你。三年后，也许我会去寻找克制的办法，在这大陆上闯荡这五湖四海。也会去寻找我的身世。我们就好好珍惜这三年，什么都不要想，这期间，我只想好好留在你身边。”淡淡的热气晕开在她的头顶，熏的她鼻子痒痒的，眼泪都快要不受控制了。
“痕，如果你没有找到办法呢？如果在这三年内被门派长老知晓呢？你可能会癫狂而死甚至…。也有可能会被大陆之上的人群起而攻之。只要你在，那些都不重要，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我呢？”最后一句话，凌汐栩温柔而又清脆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
“汐栩！这一生，我都会为我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做努力。我知道苍云门就是你的家，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你要相信我。”男子坚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抚慰心灵的魔力。
“嗯。”凌汐栩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
风噬痕感受着她的肯定，将她抱的更紧了，仿佛要揉进骨子里，嘴角扬起满足的弧度，带着些许幸福与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