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天始终那般阴沉,绿叶在风中摇曳,怕是受了昨日的影响,今日天空中逐渐开始飘起了细雨。
两人正坐在一起喝茶,桌子上,放了一盘围棋,正在漫不经心的下着。
他望了她一眼,手中折覆一子,沉声问道。
“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她微微摇了摇头。
“没有。”
他又淡淡的望了一眼,既然她不想说,那就等她自已说便是了。
他再翻覆一子,撩了撩衣袖。
“你可还记得,我说过一句话。”他微微皱起的眉目,盯着眼前的人。
她微微低眉,似是害怕那一抹心事被人知晓。
“我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句。”
他端起一旁的茶杯,茶杯递到嘴边时,又轻语道。
“我曾说,不管你有何决定,要走时,一定要同我说一声。“
她微微别过脸,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答应了一声。
“嗯!”
淡淡的无言,充斥在两人之间,识海上方,荡起涟漪。
这时一只鹰划过阴沉的长空,声声嘶鸣,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极大,传到他的耳中。这是魔界用来传递信息的黑鹰,盘旋几轮,匆忙落在了窗台上。
他缓缓起身,拿下它脚上捆绑之物,不紧不慢的观望,余光撇了撇微微有些紧张的凌汐栩。
应是疾风传来的信。
“属下有罪,未处理好魔界诸多事宜,于前些日子,被苍云陷害。现已到达地狱山外,势必与魔界一战,近日通信被堵,属下通报来迟,王速归!”
被苍云陷害?要开战?
风噬痕握住了掌心的纸条,她怎么从未提及她要离开的事情,原来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
可他却又不愿意相信,不愿意相信这一切,与她有关联,不愿意相信,墨风算计他,她也会牵连其中。
如今便只有试探……
他望了望窗外的风景,微微敛起眼中的情绪,又坐回了远处。
她落下一子,轻声问道。
“刚刚,可是有什么事情……”
他淡然道。
“没有什么事,不过是疾风整理魔界多日,催我回去罢了。”他笑的淡然。
她颇有心事,却还是要笑的不自然。
“那就好。”
所有的一切都在棋盘上显现了,他始终压抑着那一份心痛,难不成,他们要像这黑白棋子一般,相杀博弈。
“汐栩,若苍云同魔界开战,你会如何?”
她闻此言,指尖之间的棋子伴随着双指掠过一丝颤抖。
她强颜欢笑,尽量想表现出像以往的随意,而他看在眼里,却宁愿她如往日那般清冷。
难道这两个月以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吗?
“怎么会?你救过我,不是吗?”
他尽量表现的不在意。
“你言下之意,便是若苍云同魔界开战,你也不会插手?”
她显然是累了,她显然是不想继续伪装下去了。她微微正了正色,神情中是一种淡漠。
“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觉得气氛压抑到仿佛不能呼吸,何时之间,他们的谈话,都变的如此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只为套出她的话。
可是他酝酿了一下,无论怎样问,都不合时宜。
“苍云…如今都没有让你回去吗?”可若这样问,敢情这样都是错?无论走不走都是错?还是要让他觉得自已要逼她走?
她身是苍云的人,就算是为了拖住他的脚步,也没什么。
而他也自愿在此处一直陪着她。
他不该这样想,不该……
而他也只是想确定,这段时日的相处,究竟有没有别的因素,还是她自已想留下。
究竟有没有别的掺杂了他们的感情,而他现在如此做,如此怀疑,如此心机,亦是不纯,亦是给这段感情掺杂了杂质。不如好好说完。
“疾风来信说苍云同魔界要开战,还说是苍云陷害在前。你是苍云的人,又是我……,所以怕你站在我的对立面,故而有刚刚的那些问题,还望你不要介意。”他眼中蕴含了万般复杂,若她的记忆还在,他也不必如此。
她微微起身,衣袖轻帘。
“我…还不知道,如何做…,你…要不就先行离去吧。”他转身望着她微微低垂的眸子。
还是忍不住沉声问道。
“这件事你可知道?”
她微微抬起眼帘,眉目间有些不解。
“你…莫不是怀疑我?”
他扶住她的双臂匆忙解释道。
“不,不是这样,因为……因为有许多原因,而我只是问一问。”
她微微别去脸颊,不再望他。
他望着她不想接受的神情,微微放开了双手。
她缓缓转身,侧身对着他,冷声道。
“我原本不知道。今日,便走了。”她化作一束光便走了,空荡的房间还残留着那一句话的空气。
她难道只是为了他一直留在这里吗?即使苍云有来信,她也不想离开?
他转身无意间望见,那木板上,晕开了几个白色透明的圆点,似乎是几滴水汇聚的轮廓。
他静默的遥望,那是她站的地方。
心底便又更多了一丝悔恨。
她还是如此这般不愿意解释吗?
即便这句疑问,是他想问的,他不后悔。却又那么悔恨那么遗憾,没有再一次抓住她,反而从头至尾,都丢弃了誓言。
坦诚相待,多遥远?
他想追上去,天空雾霭沉沉,他又如何去追,如今便只能先回魔界,阻止这一场战争。
可为什么……
曾经的一切不复存在,现在的一切无法挽回。
他是怀疑了,他自已都不敢确定,没有自信,甚至当日,她等他一夜,他找了她一夜,都没有想到她会在自已的寝宫。
如此这般,没有信心,没有信任。
这情怕是终浅。
过往幕幕,淡淡划过眼前,无数日夜,无数侧脸,终将搁浅。
故作不痛不痒不牵强,如此便是目前最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