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有蝉鸣的声音,太阳微微有些刺眼,空气里的温度,正在持续上升。
转眼都过去了大半个月,凌汐栩体内的经脉却还不见好。
当日,本是一瞬坠落悬崖,情急之下,那寒毒竟被自身催发了,所以才导致了五日未醒。
体内经脉,更是受损严重,没有三个月,怕是恢复不了灵力。
所以此刻,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她将难以自保。
只是原本没有什么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怎的,一夜之间,人尽皆知。魔界的长老竟然都被鼓动出面了,但也只是轻描淡写了几句。
前几日因为体质太虚,昏倒了一次。
现在就更不能使用灵力,且寒毒一旦受凉,或到阴暗的地方就容易复发。
这一日,风噬痕议完事,便被叫去了长老殿,这些魔界的长老,向来不理俗世,这一次又是怎么了?
他隐隐察觉了事情的不对,感觉同以往不一样,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可左右不过是,历来的魔界重要人物,墓碑放在了东皇山的机关内,毕竟前任王去的早,没有告诉他这些必要的礼仪。
而今日便是祭日。
于情于理,他都要亲自去祭拜百里俊尧。
可以说提醒的非常及时。
风噬痕的亲信都随他去了,但由于考虑上一次出了事情,他将凌汐栩留在了朝阳殿,自已奔往东皇山,而祭拜的礼仪繁琐。
两个时辰左右才可回程。
众人行至半路,风噬痕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交代疾风回去,守着凌汐栩。
而又一场考验即将来临。
朝阳殿内,淡淡的忧愁,使她微微皱起眉头,即便是这样,也别有一番风情。
木桌上,无聊的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不打开窗户,都能感觉到那阳光的暴烈。
嘴里有些委屈的嘟囔着。
“好好的,非要去祭拜先王……”的确又不是清明又不是冬至,但却是魔界的习俗。
也许,又是临时的一个习俗。
正当她百无聊奈的时候,殿外响起一阵嘈杂声。
贴身的婢女,拦都拦不住。
只听那低到尘埃里的身躯,恐慌道。
“右护法请留步,奴婢奉命留守这里,不准任何人出入,还请右护法不要为难奴婢……”
凌汐栩坐在那里,隐隐约约能看见门窗外,陈列的身影。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她想到的只有一种可能,他们得知了她的身份。
为什么从她来到至今没有任何差错,怎么如今会泄露消息。
她不禁又想起了大半个月前,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他们在东皇山,如今明明都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此刻又有了这件事情,说明那个人,离他们很近,而且想要她死?
只是此刻她丝毫没有反驳之力,以往的病例,仙者经脉受损,不是半个月就能好吗?难道……不,一定不会是有人故意为之,否则太可怕了。也许是因为寒毒……
一个宫女又怎么可能会拦住他们,来势汹汹,时间也掐的刚刚好。
只能等了。
只见那一行人破门而入,看到依旧淡定的坐在木桌旁的凌汐栩,成峰的眼底划过一丝赏识,嘴角溢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这能让邪神看上的女子,肯定不一般。
他闭关十几年,还未见过这一任的王,长什么样子。
只知道,王因他而死,他亦是苍云的弟子。更知道凌汐栩是苍云的前任掌门,她同墨风的关系人尽皆知,保不齐他俩就是为了串通一气,为了将魔界彻底毁灭。
见成峰打量自已的目光,她有些不悦。
“看够了吗?看够了就说事。”
成峰微微挑起嘴角,那是一种说不出的魅惑。
“你的身份,我们已经知道了,我魔界右护法成峰,代表魔界,捉拿你。”
凌汐栩冷哼一声。
“你们的王,都让我住在这朝阳殿,你们趁他不在,先斩后奏,怕是有违尊卑。”
成峰不屑一笑,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哼,王一定是被你迷惑了,多说无益,拿下。”
凌汐栩缓缓站起,周围人团团将她包围,眼底有着深深的惧怕,好像生怕她做出什么,凌汐栩不禁轻讽一笑。
她抬起双手,示意他们快点。
成峰右手凝结出淡蓝色的光芒,化作逆仙锁,捆住了她的手腕。
丝丝寒气,让她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周围的景象不停推移,她的步子有些杂乱,鹅卵石上映着她晃荡的裙摆。
她的眼前越来越模糊,嘴唇微微发白,她用虚弱的声音呢喃道。
“喂,你这铁索,是用什么做的。”
成峰微微停住脚步,见她苍白的脸颊,微微讶异的眼底,溢出了丝丝质疑。
“神器玄冰尺上的寒光,注入此物里,有封印、麻木经脉,使其不能发挥灵力的作用。”
凌汐栩的眼底涌起一丝杂乱。
“赶紧拆了,我跟你们走就是了。”
成峰停顿了片刻,扬声道。
“别废话,赶紧走。”
她朦胧的双眼,仿佛看着天地都在旋转,脚步也变的慢了,身后的人推推攘攘,骂骂咧咧的,她也都听不清了。
逐渐周围很黑,耳边有几滴雨滴穿入石孔的声音。
为什么感觉到了无限的寒冷,仿佛是冬天,外面正在飘着鹅毛大雪。
而她穿着单薄的衣裳睡在雪地里。
其实这里只是魔界普通的闹房,是在山洞里,不远处还有一条暗河。
只是她的意识有些不清晰了,只觉得冷。
为什么…为什么他还不来…
逆仙锁散着淡淡的光晕,寒气朦胧,阴暗潮湿。
临近傍晚,朝阳殿内,一人匆忙的步俗,掠过所有宫殿,来到痕心园,他特地给这个偏殿改了个名字,可是此刻找遍了也没有她的身影。
只见那依旧守在门口的宫女,紧紧将头埋在地下。
风噬痕薄唇轻启。
“说,她到底在哪?”
那宫女颤抖的臂膀,颤抖道。
“被右…右护法带走了。”
他眼底暴露的杀气,犹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周围的温度瞬间冷了几分。
疾风匆忙走来,不敢看他的眼睛,道。
“人被右护法带走了。”
风噬痕直接失态怒吼道。
“我让你一早回来看护她,结果人呢?你见到了吗?”
疾风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毫不含糊的跪下了,请罪道。
“回来就没有看见她,朝阳殿没有几个人敢说实话,但人应该在右护法那里。都是属下的错,看护不力,还请主上责罚。”
风噬痕气的撩起衣袍,这群人想干什么,藐视王权吗?
“你随我去。”两人匆忙的步俗离开了朝阳殿。
朝阳殿前,凰逆剑出。
成峰行色匆匆忽地就定住了,剑指要害,他冷声问道。
“凌汐栩呢?”
成峰却道。
“她是苍云的人,迟早会害了魔界,害了王,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属下的心是向着王的,只是希望,王莫要被所谓的爱冲昏了头脑。”
风噬痕再度递近剑端,声音铿锵有力道。
“我们的感情也是你能质疑的,况且她已经脱离正道,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我她在哪里,否则有任何闪失,我要长老会和你们一起陪葬。”
他微红的眼眶,散发出的威严,令他停顿了片刻,在疾风一次又一次的眼神示意下,说出了她说在的位置。
“魔界普通牢房。”
看到风噬痕扬长而去的身影,疾风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唉,你们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你刚刚要是再迟一会儿,他指不定把长老会全灭了连你也连渣渣都不剩。你们动谁不好啊,偏偏动她……唉,差点都殃及到我。”
成峰微微无奈。
“一来是,有人通风报信,二来是长老会的压力,三来我也觉得她和苍云好像没有那么容易能断。”
疾风微微不齿。
“你把王当傻子吗?”说过之后,疾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普通牢房处于地狱山偏西的方向,又在山洞里,得不到阳光的照耀,肯定是阴暗潮湿的,只希望,不能再有事了,不能有事……
他不知自已为什么会在短短的两个月之内,这样在意一个人,也许一切正如她所说,是他忘记了他们十几年来的跌宕。
他信了,这一刻他无比想记起,不希望,对于她始终半明半昧。
忽地,大脑一阵晕眩,仿佛被抽空一般,灵魂深处的铮鸣。
某些片段,划过脑海,有那一道相似的背影,掠过他的眼眶。
深深存在他的脑海的,是与她最珍贵的记忆。
零碎的片段,城门外,他于半空之中坠落,一片血色。
她于远方,带着倾世的光芒,将他接下,可是只有身影,看不清脸颊,零零碎碎的。
头痛欲裂。
他强行压制,跌跌撞撞,走进了那个山洞。
不想倒也就不疼了,不挣扎,也就不难熬了。
他匆忙的步伐,在那黑漆漆的山洞里前进着,耳边可闻老鼠吱吱的声音,可以听见滴水的声音,暗流缓缓流淌的声音。
心下便更加着急,而且也感觉不到任何气息,许是她如今不能使用灵力。
他从未来过这里,奔忙的脚步忽地停滞,不远处,淡淡的光,投射下来,散着薄雾,他能看清周围折射的事物,那一道熟悉的身影,竟睡在了那用草铺平的地面上。
是一个独立的牢笼,逆仙锁淡淡的蓝光,在那草地上,显得分外刺眼。
凰逆剑一瞬劈开了那道门。
他匆忙进去,将她扶起。
淡淡的光透过缝隙,照亮了她的苍白,他不禁抓住了她的手臂,犹如寒冰一样寒冷。
此刻他才真正注意到,竟用逆仙锁困住了她,识海上空,激起千层浪花。
而他用仙力,试图打开,竟也不能,用神力竟也丝毫不能动摇。
反而惊醒了她,似乎弄疼了她。她微微皱起眉头,朦胧的双眼,干裂的嘴唇轻声道。
“别…别动,我…可能…撑不住了,只是我这一辈子,还从来没……”
他心底升起无尽的恐慌。
“别说了,我带你出去。”
她惨白的脸上,轻轻绽放出一丝笑容,却那么刺眼,灼伤了他的眼角,刺痛了他的心。
本来当初他才收留她时,她的伤便已是极为严重,不过才两个月的时间,天雷引身,伤复发,是为了他。东皇山废经脉为了他,跌落悬崖,导致寒毒发作,因为他……
滚烫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跌落到她的手背。
如今好了一小半,又因为没有做好防范,再度复发。她没有灵力可以保护自身,没有灵力抵御寒气侵犯,而那玄冰尺又是神器。
周围灵力淡淡腾起,火元素从他的身体里缓缓溢出,传递给她一丝温暖。
淡淡的火红色的光芒,将两人笼罩,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回朝阳殿,不远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不可以动她,否则就是在跟自已作对。
他不知道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信手拈来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只是不想让她出事,否则他这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已。
长路几许,繁华并存,却不是他所期望的。
他再度望了望,她眼帘的低垂,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了,久久不能呼吸。
她身体渐渐有了温度。
来往的人跪在两旁,地狱山的宫殿较大,长廊几许,溪水淙淙。
可是他却失去了观赏的兴趣,他看着怀里的人,似曾相识,像是认识了很久了,很熟悉,可却又不知从哪里认识,唯一有记忆的,便是地狱山的山林里,那个坚强独立不肯服输,热爱自由的女子。
再是之后的素不相识,却又觉得熟悉,直到天雷落下的那一刻,自已才心生疑虑,觉得她说的或许是真的,或许对于她,自已真的很重要,因为那一道天雷,足以取了一个小仙的性命。
他开始接受,接受他们曾经相爱过。
他看得清自已的心,自已也想把她留在身边。
可是如今怎么连她都保护不了,他记得,她说他们初见在青山,离这里很远,那时候他还是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什么也不会。
但这十几年中间的曲折,她却是不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