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微光,房间内一切都未变,唯有那被褥,却是渐渐被鲜血覆盖。
他忽地从梦中惊醒。
慌张的起身,揭开她的被褥。
鲜血印染了整个被褥,胸口的血洞正在涓涓流血。
他慌张道。
“暮尘…暮尘…你…你快去叫巫医。”
暮尘微微睁开眼,不知什么情况。
风噬痕站在他面前快急死了。
“快去啊!”
他双眼通红,呼吸急促,颤抖,心痛到仿佛不能呼吸,指尖都在颤抖。
他用尽所有的灵力,先止血,再护住心脉。
唯一值得庆幸的没有射中心脏的中央,而是擦边了,但却有骤然停止的迹象。
暮尘也知事情不简单,匆忙叫来了巫医。
风噬痕微微转身。
“快,快给她医治。”
那巫医拖着年迈的身躯,自知人命关天不敢马虎,把了把脉,揭开被褥看了看。
“这……”面带难色不敢出言。
风噬痕直接吼道。
“你快说啊。”
那巫医颤抖了身子,缓缓道。
“这…这伤她的乃是神器,这神兵戾气又重,好在只是擦边过了心脏,但却仍旧处于危险。”
风噬痕一度无声,沉声道。
“无…无论如何…要找出救她的法子。缺什么就说,无论要什么要做什么,我都会给你。”
巫医微微弯腰。
“如今需要,以血为药引,修复破损的那点心脏,你虽护住了心脉,但仍旧有一条经脉受到了损伤,需要你用灵力修复,另外还需要拥有雷元素的人,电击心脏,让她复苏。”
暮尘有点不敢置信的问道。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能呼吸了?”
巫医微微弯腰。
“回王上,是这样的。”
他一瞬跌坐回了椅子上。
风噬痕拿起器皿,就割自已手臂上的血。
“你快去啊,暮尘你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真的回不来了。”
好似一语惊醒了梦中人。
“我有雷元素,可以开始了。”
风噬痕将药引端给了他。
而巫医也已经飞快的用那微薄的神识,写好了药方。
暮尘便匆匆离开了房间。
风噬痕在巫医眼神的示意下,开始输入灵力,修复经脉。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随即响在耳畔。
“老巫让宫女进来,替她擦拭伤口,以免迟则生变,我则去盯着药房煎药。”
风噬痕闭着眼皱着眉,微微点了点头。
好在一切都很迅速,她的经脉也逐渐被修复。
汤药也在随后的一瞬间到了。
风噬痕喂她服下,以灵力催动,药性的挥发。
一切都很顺利,逐渐接近傍晚了,药性散尽,但是心脏脆弱,不能运用雷元素。怕是只有过几日她才能醒。
而他也不能如此强迫,便叫他们退下了,药引,他自会按时给。
但巫医却没有说,之所以要他的血,是因为只有他的血,才能平复那神兵的戾气。
而祛除她体内的戾气,恐怕还要费些时日。
是夜,烛火摇晃,映着她惨白的面颊,竟丝毫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了。
他握住了她冰冷的手,轻轻落下一吻,眼泪在他黑色的瞳孔里,不停流淌,像断了线的珠子,“滴答”扬在她的手背,扬起一抹透明的水花。
为什么,不是幻境吗?竟如此真实,差一点…差一点……无论如何你都不能离开。
“不能……你还没有恢复记忆呢,我还没有从苍云把你要回来呢,我们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呢,我们还没成亲呢,所以你不能,你这生生世世,都必须是我的人。”他趴在床沿不停呢喃着。
“来生来世,三生三世,都必须是我的,必须留在我身边,我不许你走,你若走了,我便随你去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慌,以前从来没有过,即便她受伤。
他不希望这一辈子,只生活在愧疚里。
所以只求不要泯灭他存于世间的随后一缕希望。
他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再次醒来,已经是天亮了。
淡淡的阳光,撒在眼帘,就好像昨日都是一场梦,梦醒了,却又好不真实。
然而眼前这一幕更不真实,她竟在望着自已。
她醒了?
他微微揉了揉眼睛,看的真切了,高兴的像个孩子。
“你醒了,你醒了……”凌汐栩有点懵,虽然幻境里总是梦见的是他,总是让她害怕受伤的,也是他。
可是为什么乍一看,又这样陌生,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交集。
她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便疑声问道。
“这里是哪里?”
他细心的回答,眼底是一份宠溺与温柔。
“是妖王的寝宫,你那一日掉入幻境了,你可还记得……”
凌汐栩抱着头,眯着眼,想了片刻。
“想不起了……”见他又盯着自已望。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风噬痕不禁低头,掩去了那一抹伤情,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齿,轻轻一笑。
“因为你好看…”
她轻轻闷闷的声音,道了一句。
“轻浮!”
说着便要掀起被褥,下床。
他连忙起身拉住她。
“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微微盲目的眼神,看着他。
“我任务完成了,不应该回苍云吗?墨风还等着我呢!”
闻此言他心底一阵苦涩,却还是扬起眼帘,望向她。
“你伤还未好,若是强行用仙力,怕是会复发,不如先留下吧。”他蹲着的身子,拉住了她的手,眼底是一份恳求。
凌汐栩见他这个样子,有些为难道。
“那好吧,我……等伤好了再走。”她微微低眉沉思,连她自已都没有察觉,她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一种安稳熟悉的感觉,令她情不自禁,甚至忘记了去排斥。
风噬痕轻轻一笑,缓缓站起,扶着她的肩膀。
“那你就再躺一会儿,不记得了,就不记得了,也不要仔细去想,待过几日之后,我送你回去。”
凌汐栩缓缓躺下,苍白的眉目,忍不住疑声道。
“送我…回苍云?”
风噬痕点点头,没有否定,转而端起桌子一旁的白粥,不顾她疑惑的感觉。
“快吃点吧。”他看着她的模样微微皱眉,怎么又不记得了,不记得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已,瘦骨嶙峋的。
凌汐栩有些排斥,就这样望着他。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
“快点!”
凌汐栩看着他眼底涌现出的不耐烦、不高兴,还是乖乖用嘴去接那勺子里的粥。
她盯着他,为什么却觉得那抹不耐烦,却遮掩不了他眼底的温柔,他眼底望向自已的宠溺。
她也没有多想,不过躺了这么多天,她确实饿了。
吃了一大堆的东西。
他看着她,一阵风来,吹起她的发,仿佛解开了记忆的锁。
那年夕阳初见,懵懂年少,情愫暗长。那年十里红妆,却未来得及欣赏,她倾世容颜,那年正与魔对立,有情人刀剑相向。那年……那年……
终究是一场意外,一场错乱,却又终究从来都没有变数的,便是他的心。
他想,想不管是繁华,还是落魄,不管如何,他都希望,可以回到最初。
淡淡的眉目,不施粉黛,目光清然,清晰便犹如清澈见底的溪水涟涟。
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三千秀发披在身后,头上盘着发髻,露出饱满的额头。
一袭碧色的衣裳,如淡水涟漪。
她既不是瓜子脸亦不是鹅蛋脸,却也那么好看,清冷中又泛着丝丝可爱,许是人活的久了,容貌却不变,这为人处世,也就波澜不惊了。
见他仍就盯着自已望。
凌汐栩微微低眉,言语间似是有些难为情。
“你老盯着我干嘛。”
他的目光不肯移去,拉住她的手,认真道。
“老半年没见你了,就不能好好看看你。”
她有些闪躲,不敢去望他,回道。
“竟没想到,你是如此轻浮之人,我们不过几日前才见的面,何来半年没见这一说。”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眉目间有些严肃。
“你是如何下的山?”
凌汐栩望了他一眼,回道。
“是墨风送我下山的,现在苍云的掌门是他,而我答应了他,来封印妖神。”
他低头沉思,看来墨风应该不知道,他也在。
风噬痕拉着她的手,眸子里写满了认真。
“汐栩,你不记得了,我不怪你。但是……你现在身上的伤是外伤,需要静养一个月,你不能到处走动。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在苍云事事小心,即使想起了什么,也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听懂了吗?”
凌汐栩看着他脸上写满了认真,便点了点头。
他宽慰一笑。
“好,你记得就好,我有几日没回魔界了,你先好好调养身子,我明日再来看你。”他边说着边转了身。
一袭玄色的衣袍,那道背影晃动了她的记忆,可是却不是这种颜色。
的确他以前从不喜欢这种深沉的颜色,喜欢蓝,喜欢白。或许是随着岁月的推移,他便忘记了,只记得现在的成熟。
而她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在他要迈出门槛时,喊道。
“等一下……我…真的见过你吗?”
他缓缓转身,淡然一笑。
“你若记得便记得,不记得我也不会勉强。”
她坐在床上,微微低眉,眉目间似有忧虑。
“那……那我…我在这里什么都不认识,就只看见了你,这里也不知……”
风噬痕往回走去,坐在床沿,苦笑不得的回道。
“怎么…你也会怕。”
她微微低头不语,眼睑深深埋下。
风噬痕将她揽入怀里。
她微微惊讶的瞳孔,忽地忘记了挣扎,她好像找到了相同的感觉,那种陌生的熟悉。
而那一种安全感,是谁给不了的。
这一种无言的声音,始终没有言语,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是夜,她才睡下。
风噬痕缓缓将她放下,替她盖好了被子。
他轻手轻脚的退出了那个寝宫。
伴随着夜幕,他直奔妖界大牢。
无尽的暗沉,暮尘早就站在了天牢的门前等着他。
他越过台阶,走到他身边,沉声问道。
“那位巫医可有说,她的伤会留下后遗症?”
暮尘看着那茫茫夜幕,站在高处,不自觉的就有一种气势。
“有也只会是那神兵的戾气,但她内伤虽好了,但神器留下的外伤,还不能急。”他微微抬眼望向身旁的男子。
“这是自然,但还要继续留在妖界。”
暮尘朗声道。
“这又何妨,我们走吧。”
风噬痕应了一声。
“嗯。”
两人便在那狱卒开门之后,徐徐走了进去。
无尽的黑暗包裹着周围,只听暮尘边走边道。
“这妖神,既是妖界的神,会给妖界带来祸乱,不知该如何处置才更为妥当?”
风噬痕微微停下脚步,淡漠的薄唇轻启,看着他回道。
“这妖自有妖界的律法,或者去废了修为,便再无后患。”
言下之意,便是要按照妖族的律法来,若实在是不放心,便废了其修为。
他的意思很明显,随后他又道。
“汐栩,这次也是为了此事而来,大陆众生都在看着,秉公处置,才最好。”
这一句又全盘托出了大局,大家都在看着,妖界的子民也在看着,毕竟没酿成大祸,不能过重,也不能过轻。
暮尘微微皱眉,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这些我也明白,但叛变已是大罪,冲破封印……”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也不知先前是因为什么,把他封印的,难道又仅仅是别人害怕强大的力量吗?显然不可能。
只见两人转弯而行,风噬痕缓缓道。
“两百年前,妖神出世为祸人间,这是被封印的原因,而如今两百年过去了,那时封印的惩罚便不做数了,按照叛乱之罪处理。”
暮尘眉头皱的更深了。
“若是按照叛乱来处理,他若算主犯,凤凰两族都只是递了降书便没再计较,这样岂不是…”
风噬痕停下了脚步,眉目深深的望着他。
“主犯!”
暮尘恍然明白了。
“按律当在妖界断头崖施以极刑。”
答案恍然清晰,他缓缓道。
“那好,崇武31年,凤凰两族叛乱,主谋妖神,后被捉拿。妖王不计前过,善念仁慈,则令免除死罪,废其修为,丢入凡尘。如何?”
暮尘淡淡一笑。
“如此,虽好,但为何不杀了他。”
风噬痕继续向前走去。
“他是神,杀不死,只有这样废了他全身的经脉与修为,才能免除后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