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心园仿佛依如往昔,没有变化。她原本不想要住进去的,可还是不自觉的走近。
只见一路走过去,是白茫茫的石板,那红木门轻轻掩着那一段过往,抬眼望去层层叠叠,红木瓦梁,一道薄光笼罩着,直冲云霄的屋顶,两旁青松如常。
门被轻轻打开,那层次的台阶,映着里面一草一木,仿佛那时的一颦一息,即便隔着遥远距离,都能清晰感知。
红枫叶梢,一阵风来,一片殷红,在眼中折覆,转眼匆匆如雨下。
纷纷落落,已然是秋季中旬了。
她慢慢一步一步走进,那道曾经的记忆。
已然接近黄昏,她静默的望着那红色的枫叶,耳中听到一阵敲门声。
她感觉是惊喜,一路奔到那道门前,开门时,手却抖了一下。
仿佛所有期盼,在那一刻会落空,以往都会是他……她有预感,却又不想太过期待。
因为太空洞,太虚无……
因为明知道……是不可能……
她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疾风……怎么是你?”她看着他眼底深深掩藏的,便有些明白了。
他环视了一下四周。
“有些事该看明白还是要看明白的,缺什么便和我说。”
她轻声应道。
“嗯。”却又突然想到。
“你们延迟婚期当真是因为我吗?”
两人缓缓走至石台旁,缓缓坐下。
“若问最真实的原因,那便是,因为你来迟了,怎么?可要在魔界多住些时日……”
她淡淡一笑。
“怎么因为延迟了婚期,你们还这般轻松。”
他也淡淡一笑,抿了一口茶。
“自然是她也同意延迟,我也同意延迟的。再说,若不是你……我们又怎么会那么快在一起……又这么快成婚……”
这一次凌汐栩展颜一笑,不再似从前那般低沉。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这个媒人当的不错。”
疾风亦一笑。
“怎么……那个鸟,你还要不要再揍一次。”
凌汐栩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怎么还记着这个事,我不是不知道吗?话说你是如何得知是我做的……”
疾风却一本正经的回道。
“五彩七凤鸟温和,谁会没事打一个传信的鸟,准是你看它不爽,不过明日成婚,你来可要准时来。”
她默默叹了一声气。
“你看我这么慌,仙力耗尽,不就是为了你们这一生一次的成婚吗?”
他哑然失笑。
“对…是我说的不对……”
她恍然间想到一件正经的事情。
两人坐在那石台上,院内设置的一个小茶几。
一壶好茶,还酝酿着些许白雾。
她沉声问道,却又像不经意的模样。
“你请念初的父亲来吗?双方的父母会来吗?”她为了不显得突兀,便又添了一句。
疾风刚刚举起茶杯,碧玉色的茶杯,浅浅一汪碧色,伴随着他指尖的震颤,洒了些许,在那苍白的石台上,颇为突兀。
他举止间有些无措,犹豫回道。
“哦……那个…念初出于自已的考虑,决定…还是不请了……”他颇为心虚的泯了一口茶。
凌汐栩明白,却不知怎样开口,眸光闪烁的喝了一口茶,许是在思量,如何提及此事。
“那……念初……”她从来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此刻要这样弯弯绕绕,着实费力。
便泄了一口气,直接道。
“若我说的直白了些,你不要介意。念初的父亲是萧信是吧……”
疾风眼底划过了一丝犹豫,那紧紧皱起的眉目,无声的蒙上了一层浓重。
“你且说,是与不是!”
疾风无声的点了点头。
她的眉目间划过一丝严肃与冷冽。
“既然如此,你便知道,高堂之上如青天,此等大事,岂可不敬矣。你还是一界之主,虽属魔,亦是世间一界,与人无异,岂可不贤,落人话柄!”
疾风仍不痛不痒的低垂着眉目,偶尔抬头看看她,亦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在她强势的目光下,委屈巴巴的说。
“那能怪我吗?我同意念初也不同意啊。”
她却拎起衣袖,忽地起身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届时你们好好招待就是了。”
说着,她便匆匆走进了里屋。
一道白光,于天际消散,而她要做的自然就是修书一封给萧信,至于能不能赶来,只能看他自已了。
竖日,天蒙蒙亮时,她便醒了,接着便是一阵炮竹声,伴随着那沉默的天际,逐渐拉开序幕,便渐渐开始现出微光。
她走出屋子里,淡淡的光亮,似乎衬映的这世界不一样了,每一步,都不一样了。
念初已然找到了,属于自已的幸福,从今以后的每一步……都化作那春日的绚烂,桃花纷扬、美不胜收。
一道光折射入细碎的窗桕,映入铜镜,盛着她的容颜,仿佛依稀流年,从未改变。
她选了藕荷色的衣裙,既不显华贵,又不显得平庸,淡漠中的清雅,倒是极好的。
不施粉黛,显得随意了些,浓妆艳抹,倒也不像是她的风格。
便淡淡的抹了一点,细细的画了眉,该画的还是不能丢……
这么多年,多少宴席,她都懒得去,唯独这不能丢。
她捣鼓了多时,份子钱倒是显得俗气了些,便开始在纳戒中,寻个不低身价,又好看的物件,却又都是修炼用的……
唯独有一件,凤冠霞帔,是那时准备……的另一套。
虽说有些不吉利,倒也不是太过,也只有这个能送的出手了。
褰帘露水,一路曳地而行。
那红绫布满了瓦檐、牌匾,红色的大球在晨曦下愈发的灿烂。
只是这场景,曾是多相似……无数次浮现在心底的噩梦。
远远望去,飞檐返宇,两旁树林成荫,带着淡淡的凋零与枯黄。
脚边生风,落叶又再度轻起,仿佛在她面前的,是这漫漫半生的长路。
一无尽头的苍白,那宫阙长路,沉淀了多少荣辱兴衰,也承载了他与她那一世的曾经。
只是不再属于自已……她不是伤感那逝去的繁华,而是伤感,眼前人不在……
她一路向前,步俗不缓不慢,却又有一种高冷,贵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