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朦胧,一日之初始。
人心善变,私心无尽。
灵府依旧,没有让那件事情过去,这次更长,理由更为理直气壮。
清晨,府内来来往往,去去停停的人,四处各路奔走着。
“灵自乾坤”牌匾上的几个字,刚劲有力,浑厚天成。
陆续有几位年纪稍大的男子,匆匆进入。
灵志存最后从内室,走到了议事大厅,缓缓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端起茶杯,泯了一口问道。
“你们这么大清早的来,有什么事啊?”
只见那人是个中年男子,一袭石青色的衣袍,微微摇动,他朗声说道。
“大哥,那碧落剑,本是灵家守护,应该归我们灵家所有。岂是他说拿就能拿的,都不给予一点交代。”
灵志存觉得有点气愤,有些气急道。
“你们怎么还说这件事,前几次还嫌不够丢人吗?碧落剑本来,就不是灵家的,本就是先祖,为了不让歹人夺取此剑,而多加了一道结界,恰好在沐阳城外。墨尊本就是苍云首座,带领两个弟子拿了此剑,也是为了苍云众生。而且墨尊因此剑而受了重伤,这是众所周知的,墨尊是什么修为,你们又是什么修为,进去之后,兴许都会全军覆没,此事以后谁都不准再提起!”灵志存说完便转身愤然离去了。
底下虽然有异议,虽然不甘神剑落于他人之手,但也深知即使倾灵家所有之力,也未必能夺取此剑,亦不能够挑战家主的威严。
一缕阳光折射入院内,几缕烟云折射出丝丝阴影,这一世安逸的最初。
那岩浆之火,许是有某种特殊的禁制,灼烧着铁链,她的手覆上去,还未好全,红彤彤的掌心,散发着温热的光,让他觉得心痛,如果,那一刻他牵着她的手一起走的话,也不会让她在底下受那种苦了。
风噬痕握着凌汐栩的手,微光朦胧着他未及弱冠的脸颊,眼底隐隐透出一丝愧疚与难过。
凌汐栩的手心覆在他的手掌,明眸看着他深埋的眼底,声音轻灵道。
“你干嘛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啊,过几日不就好了吗?”
风噬痕突然想到自已的左手心里,还有妖界一族修炼的冰元素,是最初时师父种下的。
他没有多说,而是握住了她的掌心,许是上次输入太少了,还残留着火元素,没有根治。
淡淡的光朦胧着两人的脸颊,乳白色的冰元素,散溢在两人的周围,隐隐形成一个白色光波的屏障,淡淡的阳光撒下,被阻隔在这之外。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若来到了一个冰封的世界,从左边到右边,幻境里他们都说,这是人们将心封存,或没有心的世界,或心被人夺走了,整日里都将处于那种世界。只有冰只有寒冷,只有空灵,只有孤寂。她不明白,也不能够理解。那冰元素晕开在手掌的经络里很舒服,就且当他们说的是胡话。
许久,许久,阳光逐渐斜射在窗柩透过细细碎碎的阴影。墨风的身影匆匆忙忙,推开了那道门,见此景,顿时有点为难,倚门一笑,敲了敲门。
两人刚好完成,同时望向墨风道。
“师父!”
“师叔!”
“在外面,你们还是叫我墨风吧!”
“有什么事情吗?”
昨日苍云山……
夜风泠然,古树摇曳,须臾的狂风阵阵。晃荡着那明暗闪烁的阴影,一阵风来,在门窗上映下那蹒跚而又的巨大阴霾,犹如怪物,又如一种黑雾,逐渐笼罩着整个苍云山。仿佛是风雨欲来的预兆,几十道如鬼魅的身影,消逝在光明的尽头,带着血色的瞳孔,消逝在世界的尽头。
一时之间,惨叫声,此起彼伏。风带着声声哀怨,嘶鸣的声线划破长空。
几只昏鸦忽然被惊起,悄悄的站立在枝头,遥望着座山峰千年来的变迁。
烛火四溢,风亦潇潇,吹动那翻倒的烛台,火光乍现。黑色如鬼魅的身影一直向前冲去,血色伴随着白色的剑刃,挥洒在虚空里。
弟子慌乱游走着,因为本就处于深夜,苍云门弟子安逸惯了,又有弑神阵庇护,一时大意,提不起反抗的灵气。
黑衣人一路势如破竹,杀人如麻,性命挥刀即逝,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一峰烛火尽数燃起,一座屋子被火点燃,延绵半座山峰,一时火光映满整个上空,整个黑夜。其余几峰,也被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迅速集结成群,支援刑慎堂。
只是当他们已经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了一堆堆,没有生命的躯壳,和望无边际的灰烬,以及那一眼难以看穿的岁月长河里的生命流逝,带来的阵阵哀痛。那一队人也不知是怎样闯入苍云山的,屠戮过半了,等到支援来了,便就离去了,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巧合了,可这时间掐算的也太准确了。
或许苍云门有内应,加之之前比试的一些事情,可能还残存着,各个门派的内应。甚至有魔界以及喋血的内应,这…都需要重新整顿。
对于那些人,他们只知以黑布遮面,只知身形如鬼魅,只有虚影,看不到实体。
从头至尾都不知是何种势力,能够做到,如此不动声色。苍云山刑慎堂,近千名弟子,一瞬湮灭。一时之间大陆风声动荡,谣言四起,世间纷乱。
“今日,掌门特地派遣弟子前来告知,要我们早些回去,调查此事。若此事处理不当,那苍云颜面何存!”
几人久久没有说话,掌心的灼热感逐渐消散,凌汐栩眼中明暗交杂,有些愠色道。
“那幻儿呢?她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好不容易能享受这样的安逸,能够好好陪着她。非要用苍云来限制你的自由、你的一切?”
“这一生,半生为正,身处苍云高处,许多事情,不是我能够决定的。”墨风说完便转身跨出了那道门槛。
“你去哪?”凌汐栩站起朗声问道。
“你们替我告诉她,就说,师父有事先回去,会在苍云等着她,无论何时。”墨风冷静的目光,有些深沉的皱着眉,里面蕴含了多少话语,多少情愫,似乎不是她能够想象的,就恍若一个溺水者,越挣扎,陷得就越深。
“墨…风…再…迟一点吧…再迟一点吧。”凌汐栩断断续续的说着,仿佛带着灵幻儿的情愫。一种莫名的伤感就涌上了她的心头,她多怕,自已和墨风一样,为了所谓的正,为了天下苍生,而舍弃掉了一切,甚至丝毫未敢动过,与心爱之人远走高飞的心思,而等待他们的,等待自已和他的,又究竟会是什么……她不敢想,她和墨风又何尝不一样,这次再回去,怕是就掩不住了。
墨风没有回头,一袭玄色的衣袍,在须臾凌乱的秋风中,显得那么决绝。
凌汐栩眼中的明暗交杂那样分明,太阳忽地就被云层遮住,深沉的光,照的沉重,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风噬痕站在她的身后,静静的抚拍着她的后背,似是想要给她一丝安慰。
风噬痕看着墨风远逝的背影,静静的说道。
“其实,谁都可以不回,但他不可以,因为他是苍云门德高望重的首座。我知道你心疼幻儿,心疼墨风,可是他们有他们的路要走,我们也有我们自已的路要走,终究是不同的。”
“嗯!”
风噬痕轻轻张开双臂,凌汐栩静静靠在他的怀里,眼中的泪,终是落下了,拍打在他胸口的衣襟上。
他知道,他都明白。
他不经又想起昨夜,百里俊尧所说的,“要他小心”结果昨夜就出事了。
真的不懂这些身处高位的人,心底都在想些什么。若真是想杀了自已,大可告诉自已提前的时间,然后赶到刑慎堂一举灭之。
若是不想自已死,这样告知,同是对立,又是何苦……
日后他必不会放过他。
须臾的阳光,透过云层又重新探出,撒在门前的落叶上,反射出一道光芒,是金色的深秋。
时间何其之快,若这年再渡,那么就差一年便及弱冠。
犹记初见时,懵懂无知,一无所有。再看如今,虽修为隐隐要突破圣成境,但若仙劫未过,那么必将殒命于此、于这天地间。
他不想这样,但似乎已来不及感伤。
他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自已站了多久,只记太阳已轮回过半个天空。
他不经又撇了一眼怀中的女子,两行还挂着清泪,竟就这样睡着了。每一次都是这样,这样随意的睡着了,就不怕自已会做什么吗?她未免也太相信自已了。
望着她安详的面目,他将她缓缓放置床榻上,抹去两行的泪纹。可能是由于灵力还没恢复,她的嘴唇微微泛白,眉目间白皙的皮肤,却显得有些虚弱。
他将她放下,坐在床沿,缓缓盖好被子,看到此景,手中的动作不禁停住了。
他轻轻站起,缓缓俯下身,在她的额头上静静的留下了一吻。
也许是想让她睡的更安稳,他握着她的手,坐在床沿,传递着丝丝温暖。也许在梦里,她会忘记不开心的,只会记得那些好的一面,处于美好的国度,忘记那些伤苦。
但这一切的风波,又岂会一瞬消逝。
风带着这千年来的风存,一点一滴吞噬这个曾经与天地灵力并肩的家族。
曾经的兴盛,在岁月的流逝间,终被尘土掩埋。
几道光流逝于天际,斜阳高照,渐渐被云端尘封,随着时间的更迭,日落西山,残虹如血。一层黑幕渐渐拢聚,越来越强烈,遮住了天与地的连接,遮住了那最后一片光,暮色于夜幕中消逝。
枝叶摇曳,幻影重叠,不过才过生辰,他便走了吗?
月华渐渐露出它一半的身躯,仿佛是黑夜中的一盏明灯,仿佛是黑夜中,能够照亮天际的一道孤影。
皎皎孤月,映古树,稀疏凋零,碎人心。
秋风飒飒,何天涯,余叶轻漪,醉人心。
那是一种感觉,她也不知。那种伤感与丢失犹如随风帘起的落叶,居无定所,不知何向,无有心志。
她知道了,而他都没有诉一曲离别。
却也只是须臾几日的事情,但她原本没有想过,她并不喜欢苍云山,只是一时好奇便想进去看看。可是如今却又要回去,因为他在,她不得不回。
许是朝夕相处,又许是朝朝的思慕,许是感情深厚,终日同处,如今有些不适应吧。
淡淡的泪光,晕开在哪一片荒漠的湖泊里,泛着银色波澜的水面,涟漪着她的倒影。
身后的身影,逐渐走近,走进那片湖泊。
凌汐栩不禁又想起了昨夜,他还陪着她,今天却不得不离去。
灵幻儿看了看逐渐探出的身影,倒映在她的眸子里,却再也不是他。一袭玄色衣袍,与夜幕融为一体的他。
凌汐栩知道她看到自已,却不说话,许是心情不好,她就缓缓开口道。
“你…都知道了吧!”
“嗯!”灵幻儿静静应了一声。
“墨风他是有事在身,逼不得已……”
“我都知道。”灵幻儿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淡淡道。
“你能明白就好,我们都劝了,但身处高处,身不由己。”
“我能理解。”灵幻儿抬眼望向凌汐栩,平静道。
“嗯!”凌汐栩应了一声,之后就是无言的沉默,沉重的气氛,仿佛要凝固眼前的湖。
“知道当初,我是如何得进苍云门的吗?”仿佛缺了他的师父,又许是长大了,她的语气变的很冷静。
凌汐栩没有说话,而是有些好奇的目光,盯着她望她解惑。
“是因为风噬痕,是他带着我一起,以榜首进入的。我生来,仿佛就是为了寻找什么,一直在游历,一直在追求自由。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结果,却不是。但我却逐渐找到了……”灵幻儿看向凌汐栩没有再说下去。
“我也找到了……”两人相视而笑,凌汐栩当然知道,她所指的是什么。
同为女人,她如何又看不出她眼底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