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阳侯府寿宴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京都。
正在平都的怀庆公主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久久无语。
骆嬷嬷有心劝两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怀庆公主铁青的脸色慢慢恢复,哑声道:“罢了,你吩咐下去,明日咱们动身回京。”
骆嬷嬷应下,迟疑着问道:“您是要?”
怀庆公主道:“事情已成定局,我回去,自然是要请媒人提亲的。”
骆嬷嬷一惊:“您答应了?”
怀庆公主苦笑:“铮儿闹成这样,我不答应也得答应,不,其实,从铮儿遇上姜家父子那时候,我就只能依着他了。”
想当初,沈铮不顾怀庆公主的反对执意要娶姜洛,怀庆公主为了让沈铮死心,就在沈铮的茶水中下药,迷倒沈铮后把他送往边关军中。
说来先是怀庆公主相中姜洛,而后沈铮回京成亲,谁知种种意外之下,怀庆公主决意和姜家撇清关系,沈铮却一头陷了进去。
怀庆公主以为,沈铮一身热血不重儿女情长,只要把他送回军中,千里万里的距离相隔,沈铮无奈之下只得断了念想,哪曾想,沈铮半路上就设法甩脱了看守他的人,然后折回京都。
不止如此,机缘巧合之下,沈铮还成为救下姜家父子的恩人。
骆嬷嬷最是清楚怀庆公主和沈铮之间的来回,就叹道:“殿下,事已至此,您就想开些吧,姜家姑娘毕竟是个好的,只要她往后和少将军和和睦睦地过日子,也不枉少将军为她争取这一场。”
怀庆公主摇头:“那孩子自是不错,可惜,姜家的名声……”
姜庆海曾经被怀疑通敌,虽然很快就洗脱罪名,在怀庆公主看来,却是一个永远去不掉的污点,再加上昨日姜苌的所作所为,姜家已经远不如过去清白无暇,便是姜洛本人再好,也入不了怀庆公主的眼了。
两日后,怀庆公主亲自去了禹阳侯府。
宋氏和姜洛匆忙迎出去,正要行礼时,被怀庆公主亲切地扶起:“都不是外人,不必讲这些虚礼。”
宋氏和姜洛许久不见怀庆公主,寒暄了几句之后,怀庆公主就提出,要单独和沈铮说话。
宋氏得知怀庆公主来了家中,是第一时间就叫人去知会了沈铮的,但不知何故,沈铮竟是迟迟不现身。
宋氏心里透亮,既然怀庆公主回来了,那就一定会把沈铮接回去的,当下就引着怀庆公主去见沈铮。
沈铮安然待在屋子里,见了怀庆公主并没有动作。
宋氏暗自惊讶,带着姜洛退了出去,两人也不好走远,就去了厢房等待。
宋氏压低声音道:“我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怀庆公主和沈将军,像是在闹矛盾似的。”
姜洛点头:“多半是。”
这样也就说得通,为何沈铮住在姜家不回公主府,连刁氏来了也不肯走。
宋氏忽然一惊:“既然沈铮和怀庆公主闹掰了,那么婚事……”
姜洛淡然一笑:“母亲无需多想,怀庆公主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宋氏错愕地看着姜洛,只觉得心里酸楚艰涩。
哪个女孩子提起自己的婚事会是这般神情,没有羞涩没有雀跃,只是淡淡的,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
屋子里,怀庆公主和沈铮对坐无言,好一会儿之后,怀庆公主道:“铮儿,你打算把婚期定在何时?”
沈铮惊愕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怀庆公主。
怀庆公主却低头避开了沈铮的视线,只是盯着沈铮的腿看,蓦地,沈铮眸光一凝,心底生出了难以言说的复杂的滋味儿来。
沈铮清楚地看见,怀庆公主头顶生了白发,搭在膝上的双手皮肉松懈筋脉突出。
他仿佛头一次意识到,他一向刚强坚韧的祖母,原来也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怀庆公主道:“我老了,毕竟不能长久地陪伴你,你自己选了妻子也好,将来的路,就是她和你携手共度了,洛丫头是个好的,你要记得自己今时今日的所作所为,千万不能负了她。”
沈铮喉头一堵,忍不住唤道:“祖母,我错了……”
怀庆公主眼圈一红,说道:“这件事上,没有谁对谁错,我是一心为你,你也是在争取自己想要的,罢了,过去的就不要再提了,咱们都往前看,把以后的日子过好。”
沈铮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怀庆公主会是这个态度,他早就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甚至是要把生米煮成熟饭,逼的祖母不得不认。
在他幼时,祖母就是遮风挡雨的一片天,当他渐渐成长,祖母就是坚实的后盾,直到遇上姜洛,祖母变成了挡在他面前的障碍,他想方设法地只想驱除瓦解。
然而在此时此刻,他依稀觉得后悔了,或许他不应该用强硬的手段,而是以柔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