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姜洛要对王婆子摆出做主子的派头,而是事关母亲,她不得不谨慎。
这两日家里大夫太医来个不住,下人们都知道府里的情形,如今只她一个说了算的主子,若有人欺她年幼想借机生事,也不是不可能,但姜洛又不能放弃这个机会,万一这次真的能救了母亲呢。
明明是姜洛心急如焚,这一会儿却只看着王婆子不开口,王婆子心中感慨,恭敬地说道:“姑娘,老奴家中有个侄子,十来岁时认了个师傅,后他那师傅带他四处游历,今年才回到京都,老奴不敢撒谎,老奴这侄子着实有几分本事,老奴原不敢到姑娘面前来,只是夫人贵体要紧,老奴这才斗胆前来。”
姜洛听她说话很有条理,便点头道:“你这便家去,叫你那侄子速来,事儿若做的好,我这里自然有赏。”
王婆子去后,姜洛叫来管事,问她王婆子是如何来的侯府,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是否真的有个侄子。
偌大的侯府,姜洛当然不能识得所有的仆从,像王婆子这般园子里做活儿的,姜洛更是接触不到,事到如今虽然要用王婆子一回,却也要知其根底才放心。
管事略一想就回了话,这王婆子虽进府不久,却来历分明底细清楚,家中确然有几个侄子。
这时候姜洛是任何希望都不肯放过,当下就停了要做的事,坐等王婆子带她侄子到来。
半个时辰后,王婆子就带了一个青年人到了。
这两日外头的大夫来看诊,姜洛都是坐在屏风后头说话,她到底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家,若是堂而皇之地和外男打交道,哪怕是为了给母亲看病,也要叫人笑掉大牙。
王婆子进来时,姜洛一样坐在屏风后,隔着屏风影影绰绰地,姜洛看向王婆子身后的青年,竟莫名地觉得有点儿眼熟。
人既然进了门,姜洛就叫人依他的话行事。
那青年声音低沉,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由丫鬟婆子领着,先是在屋子里瞧了一遭儿,而后又看了看宋氏,他不是大夫,却也给宋氏诊了脉。
青年站定了看向姜洛所在的方向:“姑娘,夫人并非染了病症,也并非中毒,依我看,这手段极像是北方狼邑族的一种术法。”
来来回回地大夫这么多,却都是含糊其辞,只有这青年,一句话说的肯定无比。
姜洛心头猛跳,面上却不露分毫,平静问道:“如何找出根由?这术法究竟是怎样行事?”
姜洛隔着屏风盯住青年,心中只是半信半疑,若接下来这青年狮子开口讨要好处,那就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青年没有犹豫:“找出根由倒也不难,凡事没有无缘无故,想必姑娘心中自有计较,至于这术法,是用白布扎了小人儿,然后用鲜血喂养。”
这回答却出乎了姜洛的意料,想不到这青年如此坦荡,两句话就说了个明明白白。
其实在见王婆子之前,姜洛心里就隐隐有了揣测,她那时就下定了决心要查个明白,现在既然有了定论,她就更要动手了。
青年说完就退了一步,他和王婆子两个垂手而立,竟都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姜洛道:“若是找到了那东西,该怎么处置?”
青年道:“一把火烧了就是,东西成灰,人自然就恢复了。”
姜洛至此才信了青年的话,当下不再多问,吩咐娉婷重重地打赏王婆子和那青年。
王婆子和青年面无异色,仍旧是不卑不亢地谢过了姜洛,由丫鬟带着离开了晴池院。
王婆子将青年送出角门,瞅着四下无人,便笑道:“本就是主子的吩咐,谁知竟拿了赏钱,要我说,景墨啊,咱们两个可是头一遭儿得女主子的赏。”
这青年正是太子的手下景墨。
王婆子自然也是太子手下,她实际上才二十岁,做了伪装后才稳妥地进了禹阳侯府。
景墨道:“你怎知那是咱们将来的女主子,现在说这话儿太早了吧。”
王婆子笑意加深:“你就是个啥都不懂的愣头青,你就瞧着吧,我的话保管错不了儿。”
景墨走后,王婆子摸摸脸,确定脸上的伪装丝毫不错,然后微微低下头,像个寻常的三十几岁的妇人一样,顺着来路缓缓地走了回去。
却说姜洛这头,立刻就雷厉风行起来。
她先是叫人关好大门并几个角门,将各个院子的门都封上,派了家丁婆子守着,任谁都不许出入,然而先到了段秀芝住着的小院儿。
姜洛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段秀芝。
姜洛走到院门口,段秀芝迎将出来,蹙着眉尖儿道:“姑娘,这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