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所料不错。
先前姜庆海被抓走,禹阳侯府被封,丁嬷嬷是想走走不得,后来姜庆海平安无事地回来,丁嬷嬷反而不走了,她觉得,是禹阳侯府亏欠了她,她留在这里好吃好喝,何乐而不为?
丁嬷嬷此生头一遭儿受到重挫,就是栽在了姜苌手里,丁嬷嬷无论如何不能甘心,之前是怀庆公主强压,她不得不放过姜苌,后来眼见姜庆海出事,怀庆公主不闻不问,在姜家脱离危险后,也没有公主府的人上门,丁嬷嬷就断定,怀庆公主不会再管姜家的闲事了。
她报仇的时机来了。
只是姜苌身边总是带着仆从,除了自己的院子只去寿和堂,丁嬷嬷一直逮不到合适的机会,昨日听说宋氏关了姜苌,丁嬷嬷就再也忍不住了。
丁嬷嬷年老体衰,动手的是疏桐,疏桐对丁嬷嬷忠心耿耿,别说是给姜苌喂药,就是丁嬷嬷叫她杀了姜苌,恐怕她也不会犹豫的。
徐氏仰起糊满眼泪的脸,看向宋氏厉声道:“都是你!若不是你无端关起了苌儿,她怎会遭人毒手?你要为苌儿负责,你陪一个好好儿的女儿给我!”
姜苌被徐氏松了绑,此时双手乱抓双脚乱蹬,疯癫了一样在扭动,不知何故,她裙子下面忽然晕开了水渍。
一股刺鼻的味道随即弥漫开来。
“苌儿,我可怜的孩子!”徐氏抱住姜苌,再顾不得质问宋氏。
宋氏掩鼻后退,唤人道:“既然大夫人来了,等她看过姜苌,再把姜苌送到庄子上去。”
虽然姜苌成了这副模样,宋氏却不能够放心,所谓贼心不死,姜洛过几日就要回来,如果留下姜苌,就是留下了一个祸患,宋氏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处在危险之中。
若说姜苌受到教训就肯悔改,宋氏第一个就不信。
徐氏猛然抬起头来,恨恨地瞪着宋氏:“苌儿已经成了这样,你还要送她走,你的心是铁打的不成,还说苌儿歹毒,你才是心狠手辣!”
宋氏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假如真的把成了哑巴的姜苌送走,定然会激怒徐氏,徐氏虽然性子软面,却也愚蠢不堪,说不定,徐氏也会生出害人的心思。
宋氏冷笑:“你真是糊涂到家了,我已经想到了是谁给姜苌吃的药,你为何只在这里纠缠我,正主儿还在那边儿得意呢,你怎的不去找她?”
徐氏愣了一下,忽然扔下姜苌站起来:“你说的是,我该去找她。”
就是徐氏,也猜到了事情是丁嬷嬷做的。
话落,徐氏竟然真的就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宋氏一阵厌烦,对姜庆海道:“闹了这半天,倒耽搁了我去看洛儿。”
姜庆海道:“你先去,我留在家里。”
宋氏摇头:“罢了,我做的点心也凉透了,还是明日吧。”
宋氏固然惦记姜洛,却也放不下家里,如今这局面是一团乱,且都是女眷的事儿,姜庆海是处理不来的。
其实还是宋氏信任太子,姜洛在东宫这些天,受到的是无微不至的照顾,先前姜洛是昏睡,如今已经好转,宋氏就更加放心了。
想起太子为姜洛所做的种种,宋氏自问,即便是身为父母,能做到的也就这样了。
宋氏和姜庆海回到晴池院,索性不去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管她丁嬷嬷还是徐氏姜苌,随她们折腾去吧。
宋氏坐下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一事,便派了丫鬟去看,很快,丫鬟回来,果然如宋氏所料,丁嬷嬷和疏桐已经不见了踪迹,徐氏扑了个空,转身叫人抬了姜苌,往寿和堂哭去了。
姜老夫人自然是暴怒一场,发了狠地说要去告官,叫官府捉拿丁嬷嬷。
宋氏有些恼:“我自以为治家严谨,想不到还是有疏漏,夜里爬窗作恶,然后能够及时脱身,单凭着一两个老弱女子是做不到的,一定是有人被收买了。”
姜庆海生怕宋氏着恼,便劝道:“府里这么多下人,哪能保证个个是好的,此事咱们慢慢查,你先别上火。”
宋氏拍案而起:“不行,这都是祸患,我此刻就要查,否则洛儿回来了,还怎么安心养身体。”
宋氏雷厉风行,半日工夫就有了结果。
满府的下人,没有一个被丁嬷嬷收买,人人都能自证,细细追查下去,围绕着丁嬷嬷居住的小院去调查,居然就查明白了丁嬷嬷逃走的路线。
认真梳理才知,给姜苌喂药的事情是疏桐一个人做下的,后来逃走时,主仆两个是钻狗洞离开的。
原先那几乎被人遗忘了的狗洞,被杂草遮掩的很严实,但现在,杂草有被人爬过的痕迹,甚至有人找到了丁嬷嬷的一只耳坠。
宋氏和姜庆海都觉得啼笑皆非。
谁能想得到,举止行为好似标杆的丁嬷嬷,居然有爬狗洞的时候。
姜老夫人的怒火无处发泄,寻思了一番实在没有找宋氏吵闹的底气,只能摔打了一通罢休。
宋氏冷笑:“一个是疼爱孙女的祖母,一个是怜惜女儿的母亲,居然都没有第一时间想着请大夫,再厉害的毒药,哪怕有一线希望,也得想办法救治才是常理吧,可她们,哼哼。”
姜庆海在一旁叹气。
对于他的母亲,他早就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