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铮一语落下,宛如巨石入水,在众人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最先出声儿的却是吴浅儿。
吴浅儿双目圆睁,一副就要撕了姜洛的愤恨模样,尖利地喊着:“沈将军,姜洛是个口是心非心狠恶毒的贱人,你莫要被她蒙骗了,她……”
吴夫人一脸骇然,急忙捂住吴浅儿的嘴,连掐带拽地把吴浅儿拉到了人群后头。
得罪禹阳侯府不打紧,得罪沈铮可就麻烦了。
姜洛这才恍然,原来吴浅儿对自己的针对是因为沈铮。
看来吴浅儿早已喜欢上了沈铮,而姜洛早前被怀庆公主相中,也曾请了媒人上门,这是京都中不少人知道的事情,就是如今,沈铮住在禹阳侯府,虽然姜洛本身没什么,落在吴浅儿的眼里,就成了姜洛和沈铮的朝夕相对。
所以,吴浅儿把姜洛视为眼中钉,从来到禹阳侯府开始,就表现出了敌意。
但这些都不足挂齿,对姜洛来说,她已经处于身不由己的境地。
沈铮对姜家有恩,是人人皆知的事实,此时沈铮提出了要提亲,如若姜洛不答应,就是忘恩负义,此等行径,人人皆可唾骂。
然而于姜洛来说,和沈铮曾经有过的那么一点儿纠葛,早就成了过去,如今再提亲事,又是在如此突然的情形下,只是让姜洛接受无能。
报恩的方式有许多种,姜洛感激沈铮更愿意报答,可是从未想过用这样一种方式。
此情此景,沈铮的作为,固然有解救姜洛的用意,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已然带了逼迫的意味。
姜洛像是被置于独木桥上,唯有一条路可以行得通。
宋氏何尝不是这样想,婚姻是涉及到一辈子的大事,她早和姜庆海做了决定,只要姜洛愿意,家世门第都可以不计较,但此时的情形,分明是不对的。
并非沈铮不好,而是因为,沈铮和姜洛不是两情相悦。
沈铮对姜家的恩情大于天,可是姜洛是宋氏唯一的女儿,宋氏要报恩,也要保护女儿,在宋氏看来这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件事,不料突然间,这两件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强扯到了一起。
宋氏忍下心中错愕,对沈铮道:“沈将军,婚姻乃是大事,现下怀庆公主不在,依我说,不如等她老人家回来,你与公主殿下细细商议之后,再行定夺。”
三公主的嘴巴张得大大的,听见宋氏这样说,急忙附和道:“就是就是,铮哥哥,婚姻大事草率不得,姑祖母不在,你怎能擅作主张……”
沈铮听了宋氏的话,不由心头微惊,但他不好对宋氏撂脸,就阴沉沉地扫了三公主一眼。
三公主意识到沈铮的不悦,就改口道:“能得到长辈的首肯,才是对对方的尊重,既然你心仪洛姐姐,为何不禀明了姑祖母再说?”
三公主表面上在劝沈铮,实则想的却是,不好,她得赶紧去东宫见太子哥哥,说服太子哥哥马上采取行动,千万不能叫沈铮称心如意。
宋氏话里有推脱之意,沈铮却态度坚定:“姜侯夫人,我知道婚姻须得长辈做主,但我认为,我的心意也是至关重要的,在场这么多人,正好给我做个见证,我愿意在此盟誓,我对姜姑娘……”
“沈将军!”清凌凌的女声响起,打断了沈铮。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见姜洛神色平和,柔声说道:“今日是我祖母的寿辰,我以为,她老人家才是今日最应该被重视的人,至于其他的,不如留待明日?堂姐已经犯了错,为了祖母,我不愿再生事端,今日我一心只想让祖母开怀,还望沈将军成全。”
姜洛说着,对沈铮郑重一福。
沈铮一滞。
姜洛搬出了姜老夫人,谁也说不出什么来,毕竟为人者,尽孝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假如沈铮反驳,就表明沈铮是个不看重孝道的小人。
姜洛这说辞,是因为羞怯,还是决意要拒绝他?
一时间,沈铮心中七上八下,原本笃定的事情,竟然就没了把握。
他设想过许多次,该怎样和姜洛表明心迹,谁知今日事发突然,他便想着,趁着这么多人在,姜洛无论如何是推脱不掉的,不想姜洛只用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
他能说孝道不重要,长辈不重要么,他不能!
他若是说了,如何面对自己的祖母?
说到底,不过是沈铮太过自负,在他想来,自己这般说出对姜洛的喜欢,姜洛会满心欢喜地接受,甚至会在那些女孩子面前感到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