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莫名的约定，当林辰踏上那一条通道的时候，无论是那两尊磅礴的金身佛像，还是那万丈神魔躯都没有动弹。
在他身后，其他妖族都被隔绝在这条道路之外，无论怎样都无法踏入。
只有金蝉子……
他披着袈裟，看着林辰的背影，脸上露出急切之色，抬脚便跟了上去。
于是，那延伸至灵山脚下的金色道路，上面就只有林辰与金蝉子二人朝前走去。
林辰对此没有惊讶，成道或者说证道没有那么简单。
并非依靠武力莽撞横冲就可以完成，显然这一条路就是困住他的最后一道难关了。
金蝉子与林辰并肩而行，此时脸上也有些紧张。
但当他转身看向满脸平静淡然的林辰后，他心中也逐渐平静下来。
“帝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他朝着林辰轻声开口问道。
林辰脚下步伐不停，继续向前走去，微笑道：
“就是这样，一直向前走，走到灵山。”
金蝉子闻言朝前看去，这条道路尽管看上去有些长，但平坦宽敞，似乎并不难走。
那走这里的意义何在？
下一刻，当那轮佛阳笼罩而下，磅礴的金身降临此处时，金蝉子终于知道了答案……
如来的丈六金身出现，他双掌竖合，看着下方的林辰与金蝉子，眼中满是淡漠。
若细细看去便可以发现，在其金身的诸多角落，许多裂纹遍布其上，仿佛一盏开裂的瓷器一般。
他目光淡漠，但脸上却露出威严之色，宏伟的声音伴随着禅音出现，响彻一方：
“金蝉子，汝此为何来？”
金蝉子侧目看向林辰，随即神色坚定道：“为取真经而来。”
话落，脚下的金色大道开始收缩，他与林辰的位置便瞬间往前移动了接近一里之遥。
未等他思索其中原因，如来便再次喝道：
“既如此，群妖汇聚灵山所谓何事？”
金蝉子双手合十：“未成正果。”
脚下道路再度收缩一里有余……
“哼！”如来冷哼一声：“正果？你可知佛门清净？”
金蝉子闻言，眼中露出恍惚之色，曾经身在佛门的日子历历在目：“世尊有言，人人皆可成佛？众生皆为平等？既如此，心自在处便是清净。”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语间还多有感慨。
顿时脚下道路金光大起，瞬间便缩短十里之地！
林辰看着身侧面容坚定的金蝉子，脸上露出笑容：“不枉我庇护你九世轮回。”
这条道路乃是成道前天地对他的阻碍，说白了也许其中就有鸿钧的意志。
然而天道本公，这一条道路想要走下去便需要进行论道。
论这一路西行，为何而来？
鸿钧也许觉得，傲来妖帝也不过是个只会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像论道这种精细活，他一定不及如来。
但还好，林辰身边带了一个专业辩论手，就很棒……
如来低头看着昔日弟子，金身似乎也不再璀璨：“妖有妖道，人有人形，万事万物各归其类，各有因缘，汝不知？”
金蝉子双手合十：“我知。”
“万事皆有因果，前世因，后世果，成佛得道自有先后。汝乃我门弟子如何不知？”
“我知。”
这一次，脚下金光大道没有再产生变化。
金蝉子面容似乎也开始变得虔诚起来……
“既已知之，何故聚众于此，扰闹不休？”如来声音更加威严。
金蝉子这时缓缓抬头，眼眸清亮，发问道：“敢问世尊，天生灵石合天地之气，并日月之精，自有其性，自有其归，何故将其诱导，走上叛逆之路？历经百千劫，只为皈依佛门？”
轰！！
金光闪耀，道路瞬间收缩，眨眼间便已前进百里。
如来见此，眼神微冷：“汝知？”
金蝉子继续道：“敢问世尊，乌鸡国国主一心向佛，爱民如子；天降大旱而救济国名，称之大善。何故因一时之怒，将其身沉井底三年，饱受苦难，难见正果？”
再一次地转天璇，金光弥漫前进百里有余，而金蝉子面色坚定，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一般。
如来眸中冷意更浓：“汝知？”
“敢问世尊，一花一世界，吠陀世界百亿生灵，得祖神庇护也算是安居乐业，乃一方真正的世界，不如三界亦不远矣。何故为佛门兴盛，强渡吠陀，最终毁灭一界，陨万亿生灵，此为慈悲？”
这是林辰曾经告诉过金蝉子的事，没想到如今竟然被他用在了这里。
但看着脚下飞速收缩的道路，显然效果显著！
如来此时已经不再掩饰眼中杀意，但这一关既然已经开始，他便无法中途退出，于是再度道：“汝知？”
这一次，金蝉子双手合十，轻声诵了一句佛号后抬头：“这一次是我当年未投胎时对世尊所问。”
他眸光坚定，仿佛再度化作几百年前，大雷音寺金莲前那个执拗的年轻弟子：
“敢问世尊，灵山脚下西牛贺州，信徒穷困潦倒但仍信仰我佛；身陷妖魔血口但仍信仰我佛，身患困苦绝症依旧信仰我佛；为何我佛不助穷困潦倒之人，身陷妖族之人，不渡虔诚信徒荣登极乐？”
“反而，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心中坚定者身死，朝三暮四者苟活；良善之人进入地狱，恶贯满盈之人荣登极乐？”
金蝉子的声音不大，但却铿锵有力，脚下金光闪耀，其话语刹那间传遍整个三界！
如来看着下方那身穿袈裟的年轻身影，仿佛看到了当初他在大雷音寺上的那一幕质问……
金蝉子的声音继续传出：“九世轮回后，我自南瞻部州一路行走，跨越整个西牛贺州来到灵山，路上所见愈发令我困惑。南瞻部州所行几乎没有妖魔，入西牛贺州，越往灵山则妖魔愈发猖狂，百姓也愈发困苦艰难……”
“我佛普渡众生，为何连脚下灵山都漠然不见？！”
最后一句话，金蝉子朝着如来大喝喊出，浑身竟然也爆发出了一道道佛意，与如来相持对抗！
刹那间，脚下道路金光大盛，承载林辰与金蝉子直渡五百里，凌云渡几乎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