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叽里咕噜，韩染也听不太懂，他只知道自己不想死。
黑水在他的控制下，缠绕在龙臂表面，沿着龙鳞之间的纹理交织在一起，远看上去就仿佛墨绿色的龙爪上，套了一层乌黑的甲胄，透出一种内敛的威慑力。
刹那间，韩染感觉身上的压力骤然减轻，有戏！
他咬紧牙关左手发力——崩拳！
“嘭，嘭，嘭！”在黑水和龙臂的加持下，居然连爆三响。
“给老子死开！！”
在层层重压下，韩染居然慢慢直起了双腿。“什么！怎么可能，上位的威压失效了？”温良慌了，他双眼猩红，不要命的催动起体内的阴灵力，控制着逆鳞不断降下光芒。
“簌簌簌。”阴灵力像是不要钱似的，疯狂在往里砸。
可是韩染就像打了鸡血，居然连抗下数道冲击，硬是站了起来。
此时的韩染也不好受，他体内的阴灵力眼见着也要枯竭了，可形势还是僵持不下。
突然韩染胸口一闷，“哇”地呕出一大口血，就连灵力供应也开始不稳定了。
“小子你怎么啦，说句话呀！”神秘声音急忙问道，现在可是在节骨眼上，一旦出了岔子，那可真就是一命呜呼。
韩染苦笑着，他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自己内伤太重了？
“欸！不会是……要真的是这个原因，那也太倒霉了。”
“什么原因，有屁快放啊！”神秘声音急得有些不耐烦。
韩染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我……我之前为了杀那个蛇妖，所以用了一种毒药，专门对付人类之外地东西。那玩意好像是遇到阴灵力才能发作……我他妈好像中招了……”
“我顶你个肺哦！你小子还能不能顶点用，自己给自己拌个狗吃屎！事到如今能怎么办，给老子往上顶，不想死就抗住！”
此前他体内只有灵力，吸入的毒药积蓄却不会产生作用，但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在各种离奇巧合下，韩染体内也涌现出了阴灵力！毒药还没散去，它们蛰伏已久，此时正好一股脑的全都爆发出来！
“横竖都是死，妈的拼了！”韩染也豁出去了，毒死总比被压死强，这会儿也不在乎毒气发作，阴灵力使劲灌注到左臂，一时间居然没被压下去。
温良在一边看得清楚，见韩染吐血，他也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没想到我当初让你去毒青舟的决定，实在是太明智了。那时候你没催动阴灵力，算你走运，现在吃到苦头了吧，你这就叫报……啊噗！”
报应这个词还没说要完，温良突然也喷出一口血。
“怎么回事，我怎么……”他正疑惑，忽然空中的逆鳞开始晃动起来，他供给的阴灵力明显减少了。
温良赶忙内视自己的状况，在灵海处，原本存在的阴灵力已然不多。
“怎么会，我的阴灵力为什么不自动产生了，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哪里！”
他那边疯了似的找着原因，韩染这头倒轻松了不少。神秘声音大概是看到温良的样子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你个蠢货，让你笑！报应来了吧，看来爱笑的人运气真的不会太差，噗噗……”他简直笑的合不拢嘴。
韩染也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趁着对方薄弱之际，他猛然发力，龙爪势如破竹撕开光幕。
温良见韩染脱离了压制，心里更加慌乱。他急急忙忙控制着逆鳞，就要飞回自己手里。
韩染哪里能让他如愿，逆鳞颤颤巍巍地晃了几下刚要移动。他猛地一跃而起，龙臂憋足力气，一爪正中目标。
“咔嚓。”逆鳞在空中当场化为齑粉。
这一击还没结束，韩染借着惯性，瞄准温良就是一巴掌。
可怜温良现在真的是手忙脚乱，他慌张地翻着身上的瓶瓶罐罐，试图找到能够抵住韩染攻击地东西。
“在哪里，在哪里……”没等他翻出来，韩染的利爪已经到了面前。
没有丝毫地拖拉，这一击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蛟化的皮肤和骨骼本来已经很强了，奈何他面对的是一只龙爪！
像是逆鳞之于龙骨的压制，蛟与龙之间相差更大。
温良呆呆地看了看胸前，已经没入半截的手臂，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哪里……”直到死，他仍在念叨着。
在他看来自己潜心二十载研究的方法，不可能失败。但事实就是如此，想成为跨越不同种族，身兼两大力量的存在，又岂是短短二十年能够实现的？这种逆天之举，本就是充满了不确定性，下一秒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韩染喘着粗气，看了看垂头不动的温良，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将手臂拔出来，胸口的剧痛就让他头一歪，连带着温良一同栽倒在地。
耳边神秘声音再次响起，此时也是断断续续，“本大圣的力量……也不多了，这一缕分身怕是到头了。小子如果有点良心，别忘了来救本大圣出去……就在……在……图书馆……二楼……”
声音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也不知道是韩染的意识混乱，还是神秘声音的主人耗尽了力量，不过最后几句话却让他恍然大悟。
怪不得一直有种熟悉之感，原来这个神秘人，就是当初图书馆二楼幻境里，追杀自己的黑水怪物，或者依着他自己报的名号——黑水玄源至尊大圣。嘿，还有些拗口……
“放心吧，今日救命的大恩我忘不了。”韩染默默念着，眼皮终于是支撑不住了。
刚才那一摔，温良似乎还有一吸尚存。他费力地看了眼面前已经昏睡过去的韩染，嘴角微微扬起，这次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温暖。
时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
“从今天起，温良不再属于科学组的成员！”脑海中回荡的，还是刚才父亲的话。就在十分钟前，自己的父亲、时任央灵学院科学组组长的温清虹，当着所有成员的面，将自己的儿子逐出了科学组。
温良一想到这儿，心底就是一整绞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只不过是为了学习他的样子探寻真理，为了听他亲口称赞我一声，就要被驱逐吗？”由于力气太大，手中的罢免令都被揉搓成一团。
央灵科学组，是一个神秘且强大的部门。成员都是数一数二的天才。他们虽然身为灵术师，却并没因此抛弃科学，反而以灵术为手段，结合先进的技术来探寻真理，追溯上天造物的根源。
温良幸运的成为其中的一员，并以此为荣。
然而他的父亲，就是当时的组长。因此他的加入，多多少少遭到了其他成员的背后议论。温良从小就有些怯懦，他不愿意主动去面对这些流言蜚语，于是只能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严实到不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内心，包括父亲。
而实际上，他渴望被父亲承认和夸赞。在他心里，父亲一直是个高大伟岸的榜样。他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帮助学院，帮助其他灵术师，推动整个灵术界的进步。他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但是自卑的性格，和不太灵光的头脑，让他离那道身影越来越远，他很害怕有天醒来，会再也见不到。
父亲其实一直都对温良报有很大的期望，期望儿子能超过自己。可是温良的天赋并不高，这也让父亲失望了好一阵子，好在后来他还是看开了，选择尊重温良自己的感觉。
在温良印象里，父亲一直很关心自己，他会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带来安慰和鼓励。但是这种鼓励不是他想要的，他想真正的追上父亲的脚步。
往后的岁月，他放弃了将精力放在修行上，而是投身真理的探索，奈何天赋的差距让他几乎濒临崩溃。而此时的父亲，也不再想从前那样，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暴躁无常，空闲的时候也喜欢将自己关在屋子里。
温良想要去询问，都会被严厉的呵斥甚至遭到殴打。
“我需要一个方法！为什么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为什么！谁能帮帮我……”每次发脾气，他总会抱着温良瘦小的肩膀拼命摇晃。温良从父亲的眼神里，看出的是满满的失望……
他不清楚父亲遭遇了什么，但是他知道，那段时间父亲需要一个能为他分担的人。很可惜，他最爱的儿子并不能成为他的寄托。
直到后来父亲渐渐缓和了情绪，像是适应了什么一样，不过同样的，他对待温良的态度也由暴力转向了冷漠。
然而对温良来说，冷漠才是更可怕的。他的心里很无助，他不知道该怎么做，能让父亲回到从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笨。
他只能埋头努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得到父亲承认。直到一次无意的发现……
那天父亲的书房门，居然没有下任何灵术禁制，他实在安耐不住心里的好奇。自从父亲性格大变以后，就再没有让他进过这间书房，平时都是他一个人在里面研究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