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十九2025-06-24 14:451,593

第六章

看着白玉笔洗在我面前片片崩裂的瞬间,我心肝剧裂。

那一瞬间,太多的情绪同时爆裂在了我的胸腔之中。

霎时间,我忘记了房间里正发着疯的席雨华。

也忘记了还虎视眈眈的两个彪形大汉。

看着满地的碎片,我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我还没……

我还没来得及祝他金榜题名。

也没谢谢他送给我这么大的一个金元宝。

若是他发现投了一个金元宝就再也找不到我,他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个眼里只有金银的坏器灵。

以至于一拿到钱财,连谢谢都没有再跟他说一声。

就彻底消失在了大千世界之中。

我颤抖着手,轻轻地把碎片一片一片地拾起来。

眼前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模糊。

泪水在瞬间砸在了笔洗上。

席雨华似乎在身边又叫骂了几句。

我抬起头,再无任何顾忌,上去揪住她的头发便狠狠地扇了两个巴掌。

又抬起脚,趁两个彪形大汉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对着席雨华的肚子狠狠一踹。

随后夺门而出。

等我的心跳再次平复下来的时候,已经跑到了不远处的一条极为繁华的步行街上。

可明明身边人声鼎沸,我却只觉得寒冷。

我下意识地将手塞进口袋里,却在口袋里抓住一根鲜红的布条。

——是某个半小时前还臭屁说自己是百年来第一个连中三元的书生留给我的。

我看着短短一截布条,往前走的步伐停住。

在步履匆匆的行人当中,我终于泣不成声。

明明,上一世从将军身上捞了那么多钱,席雨华闹上门抢走水缸的时候我也没有这么难过的。

明明这辈子遇见的这个书生穷得叮当响。

认识了他这么多天,一文钱没拿到不说,还倒贴进去了一件上千的羽绒服。

明明我都还没来得及问问他长什么样……

明明……

明明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我不是器灵,我是人。

是来自几千年后的中原人。

我更没来得及告诉他,他二十八岁时有一劫数。

他得躲开才行。

手中的布条被眼泪浸湿,成了如陈旧老血一样的暗红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极为温润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

“唐突姑娘,请问姑娘你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大的白玉笔洗?”

我泪眼蒙眬地抬头,却看见了一个身着青色圆领袍的青年。

他看起来极为温润,浑身上下都是现代罕见的书卷气。

我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却好像先看到了一张张字迹工整的纸条。

怔愣间,这青年又问了一次。

却并没有不耐烦。

只是见我没反应,他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转身又拉住了另外的人询问。

我看着他在人流如织的人潮中一个又一个地询问。

一次又一次地向这些与他穿着打扮都完全不同的人比画着白玉笔洗的大小。

在满脸的泪水中哭出了一个笑容。

“徐予良……”

我轻轻地叫了他一声。

于是他询问的声音生生地停了下来。

再转过来看向我的时候,语气里全是带着些许激动的疑惑:

“姑娘如何认得我?你是不是见过那个白玉笔洗?”

“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的事,你……”

他絮絮叨叨地在我面前问着,却让我越听越无奈。

眼泪落下,我抬手一擦:

“你怎么跑到这里来还是那么蠢?”

“欠我的金银财宝不还也就算了,看了我这么长时间都还认不出我……”

我的声音再次被哽咽取代,可这一次,却换成了徐予良呆愣。

他似乎一瞬间没了刚刚跟那么多人询问白玉笔洗时的游刃有余,一下子语无伦次起来:

“你……你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别哭别哭……谁欺负你了吗?”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一把将他死死地抱进了怀里。

带他回到出租屋的时候,他对一切都新奇极了。

路上无论看到了什么都要问一问。

等看到我家的门,还特意仔细研究了下。

随后赞叹道:

“不愧是器灵生活所在,居然真的已经做到了‘外户而不闭’的大同世界。”

他啧啧称奇,我却暗暗翻了个白眼:

“显然,大同社会是不会只有我家一户门关不上的。”

“那……它看起来像是被外力冲撞所致的毁坏。”

徐予良转头看向我,眼神担忧:“是有贼人夜闯你家吗?”

“算是。”我叹了口气,窝回了沙发上。

眼神却先看见了地上那摊属于白玉笔洗的碎片:

“贼人还打碎了白玉笔洗。”

徐予良眼神一暗,却反而安慰起我:

“你是因为这个才在那里抓着我的状元袍哭吗?”

虽然是事实,但被人这样说出来,我却还是觉得莫名羞耻。

只好自己极为不自然地转头低头研究起了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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