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产婆撒丫子开跑,丝萝跟到两人身后一并往外跑,等那两人鬼鬼祟祟地跑出主屋,立时锁死屋门。
她没急着回去,反冲到西内间把西墙上挂着的宝剑取下来,跌跌撞撞地跑回东内室,回身锁死内室的门,捎带脚把一排雕花窗下的窗栓插到底。
屋中炭盆烧得正暖,丝萝端起炭盆放到窗子的正下方,若有贼子从破窗而入,兴许一不留神便能踩到炭盆中。
丝萝光想想就觉得过瘾,烫死这些个贼子们!
做完这些,丝萝才提着宝剑绕到屏风里头,裴仪不知来人是谁,绷紧神经,死死搂住襁褓中的婴儿,盯着屏风处。
眼见来人是丝萝,裴仪紧绷的神经渐渐松下来,长舒一口气。
丝萝手提宝剑,侧耳贴在屏风上,聆听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杀伐之声渐渐减弱。
贺云满身带血单膝跪在廊上,一手拄长剑,一手按在膝盖上,歇斯底里地对里呼喊:“王妃,贼子俱死,王府无恙!”
雪已停,风仍在。
他的声音被寒风足足削弱了一倍。
丝萝将话转述给裴仪。
裴仪听了头皮一阵发麻,强撑起精神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丝萝把手中的宝剑戳在屏风后,走出五扇屏风外,推开锁死的雕花窗。
天边泛着鱼肚白,已是破晓时分,丝萝回道:“回王妃,大约辰时,天将将亮。”
丝萝瞧见贺云的姿势,以及满身带血的衣衫,心头莫名一紧,急问:“贺侍卫?可是受伤了?”
“我……我没事……”贺云回首看她,这一回头,吓坏了丝萝。
他满脸是血,额头、双颊、下颌布满了血,甚至连眼皮上都糊了一层又一层的血……
有的血沿着他的下颌往下滴,有的血已经干涸……
若不是他方才回过话,若不是他的背影与之无异,单看他的面目,丝萝绝对从正面认不出他是贺云!
眼睛往前一扫,丝萝从心底里发颤。
庭院里密密麻麻,布满了尸体,横七竖八地,其中有黑衣人的尸体,亦有王府护卫的尸体……
到处都是红色,满庭满院的红,入目皆红……
白雪被鲜红的血液侵染,哪里还有半分白雪的模样,简直是一庭院的红雪……
其壮烈惨绝程度,令丝萝瞠目结舌!
“劳、劳丝萝姑娘费心……王妃还、还好么……”贺云断断续续地说话,仅凭此可知,他受的伤有多重!
“王妃还好,贺护卫来屋里歇歇吧。”丝萝真怕他撑不住,看他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倒下去似的。
然而贺云完全没有要歇息的意思,摇摇头道:“王、王爷回来前……我、我必死守这里,难保贼……贼子再来……”
“您来屋里歇歇,你熬不住的!”丝萝忧心忡忡,一脸关切。
贺云犟得不听任何人劝,执意守在主屋门口,“丝萝姑、姑娘进去吧,王妃比……比我更需要你……”
丝萝见他执意如此,不好再劝,阖了雕花窗走到里头。
再见到裴仪时,她的手腕搭在寝被外头,已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