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瞒下皂白的事,等袁秉救回了人,再告诉裴仪。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竟有旁人把皂白在后罩房的事,透给裴仪!
“皂白姑娘福禄双全,上天定能保她命。属下跪求请王妃安心守在房中!”
贺云一面求上天恩赐皂白,一面对拼命地对丝萝使眼色。
丝萝会意,跟着一道劝她:“王妃,外头尸横遍野,到处都是血泊,丝萝求您不要去,我替您去瞧瞧皂白,好不好?”
裴仪气极,当即推开她,脸一冷,心一横,眉头一皱,怒道:“连你也拦我?好好好,你们不叫我去,我偏要去!”
说完,裴仪不管不顾地往外冲。
突然间,肚子好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攥得生疼,连这也挡不住她的脚步,跌跌撞撞地往外冲。
丝萝连忙冲上去扶住她,被她一把甩开,手撑门框上,忍着腹部的疼痛过去。
丝萝无奈只得为她掀开毡帘。
外头的光景,一如丝萝嘴里描述的那般,果真是横尸遍野。一眼望去,廊上横着四五具尸体,侍卫们正在搬离。
裴仪瞧了作呕,哗的一声,将晚间吃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全吐出来。
“王妃!”丝萝轻轻拍拍她的背,等她吐完了,把手里的帕子递给她擦嘴。
饶是如此,依然没能阻挡裴仪的脚步。
她挺着孕肚,走过长廊,踏过台阶,走过穿堂,推开漆红色的小门,绕到狭长的甬道里。
细密的雪铺满整条路,裴仪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里。丝萝不敢多劝,费力地搀扶她,带她往前行。
后面跟了一群侍卫,贺云一脚踹在报信的侍卫身边,“滚去前面给王妃带路!”
那人忙点头应声,一溜烟地冲到最前头,踩出一连串厚实的脚印。
雪仍在下,鹅毛一样的雪花落在裴仪的头上、肩上,她顾不得擦,埋头走在雪里,长长的一条甬道费劲气力,那雪足足到脚踝!
“王妃,皂白姑娘在这间屋子。”那人立在一间屋子前。
屋前一片红雪,血一样红。
屋前的石阶,亦被血液染红。
只这一眼,足以让裴仪心颤!
“王妃,还要进去吗?”丝萝揪紧裴仪的衣袖,带着哭腔说:“让我进去吧,我瞧瞧她还……”
还活着吗?
这几字,丝萝不敢说出口,怕惊到她。
裴仪不语,抬脚踏上台阶。
屋门大开,裴仪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她!
她身上沾满血,躺在冰冷的地上,歪着脑袋与裴仪对视!
裴仪无比清晰地看见她眼里出现了一道光,嘴角微微扬起,张了张嘴,没有吐露任何声息。
裴仪的泪唰唰往下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丝萝瞧见皂白的神色,惊讶地捂嘴痛哭。
袁秉守在皂白身边,不断施针,细长的针扎进皂白的肌肤里,遍布全身。
裴仪颤巍巍地上前,想要摸摸她,却不知手该往何处下。犹豫了许久,嚎啕出声,鼻涕眼泪混作一团往下涌。
皂白的头微微转动,随裴仪的移动,而移动。
她张张嘴,奋力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