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招供，口口声声称太子是幕后指使者，而太子嫔郑氏的兄长郑弘毅乃大理寺卿。”
关肃峥顿了顿，继续说：“人犯押入大理寺牢狱，如同羔羊入狼圈，羊崽入虎窝。”
皇帝登时觉得一股气冲上了太阳穴，眼前发黑，强撑着身子问：“依你之见当如何？”
“依臣之见，为避嫌，该罢黜郑弘毅的官爵。”
“定远王！你好大的胆子！”皇帝未语，太子跳出来骂道：“你休想借着莫须有的名头，随意罢黜郑大人的官职！”
关肃峥这一言太过狂妄，不仅惹得太子一党人人不满，就连自家门派也有意见。
定远王此计不够深谋远虑，容易引人诟病。
实为不妥啊……
皇帝沉默半晌，遂道：“罢官不妥，有损朕的清名，既然定远王执意如此……即日起大理寺卿休沐，至开年三司会审结案后复用。”
全场静默，太子与皇后、魏国公、贤成伯郑海涛、大理寺卿郑弘毅等人面面相觑，人人不理，皇帝怎么会……
怎么会依了他关肃峥的意？
定远王一党亦是面面相觑，感到不可理喻。
皇帝在一众沉默间，把关肃峥推到风口浪尖上，笑问：“如此，定远王满意否？”
关肃峥缓缓摇摇头，亦笑着回答：“微臣自然满意。”
下一瞬，关肃峥从怀里掏出一摞纸，双手呈给皇帝，嘴上说道：“请陛下过目。”
“这是什么？”皇帝拿起关肃峥手中的宣纸。
“回陛下，此乃人犯供词。”
“什么？”皇帝定睛一看，果然是供词，不由大怒：“你！好哇，好哇！”
皇帝把一摞供词甩在关肃峥的头上，转身走到台阶上面，睥睨众人，冷哼道：“如今，定远王越发厉害。依朕看，朕的皇位不要坐了，请定远王坐吧！”
隆庆殿寂静无声，人人不言，大气不喘，头亦不敢抬。
“微臣惶恐。”关肃峥轻轻叩首。
说来惶恐，可他脸上，是一丁点惶恐的迹象都没有。
朝臣百官跟道：“陛下息怒，微臣惶恐！”
说要让位的皇帝，自个先坐到龙位上，冷眼盯着关肃峥，恨不得一剑刺死他。
奈何他手握重兵，只怕今日出手，来日再无退路。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怒火，目光转到太子身上，暗暗劝慰自己，为了太子，一切需忍。
半晌，皇帝悠悠出口：“都起来吧，朕不过是说说而已。”
朝臣百官战战兢兢地从地上爬起来，唯有关肃峥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皇帝假装没有看见，故意晾着他。
皇帝给冯内侍使了一个眼色，目光扫向纷纷扬扬散落一地的宣纸。
冯内侍会意，忙地亲自下阶，一一捡起来，当众呈给皇帝。
皇帝怒斥冯内侍，眼光直直到底往宣纸上瞟。
这次，冯内侍会意不得，茫然地看着他，细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皇帝的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无可奈何之际，一把夺过冯内侍手中的供词，狠狠剜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