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这突然的发问,让魏忠德有些猝不及防。
但他能在宫中混到这个位置,岂会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陛下,他是为了您!”
“为了朕?”
秦皇停下笔锋,面露困惑之色,“此话怎讲?小昊子何时有这种觉悟了?”
“陛下,奴才说的话,您会听吗?”
魏忠德尬笑了两声,为难地道,“毕竟,那小子是奴才的干儿子,这话由奴才嘴里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吧?”
“大伴,你何时如此见外了?”
秦皇面露愠色,喝道,“朕要你讲,你就讲!你从小看着朕长大的,难道,朕还放心不下你吗?”
“谢陛下信任!”
魏忠德冷不丁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早已是泪眼朦胧。
“陛下,小昊子早就将自己当成了您的白手套,什么脏活累活,得罪人的活,他都愿意为您干,目的就是为了保持您的形象。”
“他是奴才见过的最忠心的小太监。”
“唉!”
秦皇叹了口气,他又何尝没这种觉悟呢?
大秦虽然人才济济,可由于两代先皇过早离世,导致皇权不稳固,权臣当道。
又经历了上次的内乱,战死了不少忠于皇室的大人物,譬如锦衣卫指挥使龙腾这种人物,他身边如今能用的人,真没几个。
若没有在爪哇岛上的经历,他势必会对唐昊加以重用。
可偏偏,他姓唐!
“大伴,你可知朕在担心什么吗?”秦皇悠悠地道,“乾清宫宝座之下,有一个通往海外孤岛的大阵法通道,我们在那里,见到了先唐遗民……”
秦皇面无表情地先前发生的一切,讲述了一遍,并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他姓唐!又如此惊艳绝伦,一旦日后掌权势大,万一真是唐皇血脉,到了那时,朕又当如何自处?”
“呼!”
魏忠德倒吸了口凉气,面露骇色,想起之前在冷宫的情景,难怪他从唐昊身上隐约感受到皇者之气。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一层说法。
“大伴,若换作是你,你又当如何啊?”
“陛下!”
魏忠德以头抢地,颤颤巍巍,“臣不敢妄言!”
“若朕非要让你说呢?”
秦皇咄咄逼人,俨然根本没有想善罢甘休。
“唉!”
魏忠德叹了口气,寒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能为我所用,则用之,施加恩惠,看其表现!若不能为我所用,杀之则可!”
“优柔寡断,想用又不敢用,是为大忌!”
“嗯?”
秦皇眸光陡然一凛,寒气逼人。
“奴才该死!”
魏忠德连忙磕头谢罪,战战兢兢,“陛下!奴才句句肺腑,绝无冲撞陛下之意!”
“罢了。”
秦皇一挥手,苦笑道,“你和母后都让朕用他,朕便用他!”
除了他,朕还能用谁呢?
秦皇内心陡生一抹伤感,何时,他才能如父皇、如爷爷,甚至如太爷爷那般,成为一个真正的皇者?
“陛下,很晚了,要不要休息?”
“你下去吧!朕还想待一会儿。”
“是!”
魏忠德刚松了口气,把冷宫的事情算是糊弄过去了,岂料,秦皇沉声道,“对了!大伴,他到底去冷宫干嘛了?”
“劝容妃,保太子!”
“太子?”
秦皇惊讶道,“朕哪来的太子?”
“陛下!容妃娘娘怀有身孕,确是事实!您那日在气头上,奴才也不敢劝说。”
魏忠德诚恳地道,“但在天下百姓悠悠众口中,您已经成为了一个薄凉之人,小昊子要外出打仗,自然不希望朝堂上再出现什么纰漏,否则,外敌没打退,先被自己人搞死了。”
“攘外必先安内!”
“这是他亲口对奴才说的,希望奴才转告陛下。”
“这小子……”
秦皇嘴角微扬,不由地露出一抹笑意,“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其实也为了自己!陛下,您想想,咱们三大国的历史上,有多少人因为将相不和导致整个国家危难的悲剧?”
魏忠德苦涩地道,“内部不安宁,就等于前线将士们要腹背受敌,一旦打输了,那些软骨头文人大不了纳表投降,还能在敌国继续做官,可其他人呢?”
“尤其是他这种领军之人,就算投降别人也是投鼠忌器,不只有死路一条吗?”
“大伴所言极是啊!”
秦皇这段时间,只顾着把心思放在唐昊和皇族身上,如今听魏忠德如此一分析,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所以,陛下!奴才敢拍着胸脯保证,小昊子的利益与大秦是一致的,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而且,想要朝堂安宁,陛下还需要做一件事!”
“何事?”
秦皇诧异道,“如今不是挺好吗?”
“陛下,真的如此吗?鼎为何是三足?因为只有三足才最稳定!”
魏忠德掏心掏肺地道,“真正高明的治国技巧不是天威浩荡,高高在上,脱离臣民,而是与臣民打成一片,形成了制衡之道,任何没有约束的东西,都会变样。”
“人心,是最难测的东西!”
“呼!”
秦皇倒吸了口凉气,不敢置信,“大伴,你是想让朕把司马翀给招回来?”
“陛下!”
魏忠德深鞠一躬,哭笑不得,“我朝历有先法,宦官不得干政!奴才只不过是拾人牙慧,想着能不能对陛下有点用?”
“至于朝堂之事,还请陛下乾纲独断!”
“好,朕知道了。”
秦皇整个人恍若隔世,不禁想起了记忆模糊的先皇,口中喃喃自语,“父皇,要是您还在,会怎么做呢?”
“奴才告退!”
魏忠德蹑手蹑脚地退出了御书房,望着天边那一轮圆月,嘴角上咧,苦笑道,“昊儿啊!干爹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此时,司马府内。
明明已经是三更天,司马翀却还在书房静坐,两个侍女从旁等候差遣。
片刻后,司马夫人领着两个丫鬟,端来了参汤。
“老爷,您喝点吧!身子骨要紧。”
“多谢夫人。”司马翀端来参汤,一饮而尽,面露愁容,“炎儿还没传回来消息吗?”
“没有。”
夫人默默摇头,唉声叹气,“也不知道秋荻怎么样了?这些天,我做梦老梦见她。”
“报!”
突然,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书房,将一封信递给了司马翀。
上面有司马家独有的密封蜡印,呈现红色,代表着最高级别的讯息。
“尊父告上,蒙田夜袭,大势已去!”
“咯噔!”
司马翀一个趔趄从太师椅上摔了下来,猛喷了口鲜血。
“噗!”
“我司马氏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