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办好了?”
帝玄羽给她倒了一杯茶,递给她。
红帽缓缓摘下,正是楚揽月。
她嘴角泛着笑,“当然了,收获还不小呢!”
她将茶杯接过,一口饮尽后这才将事情一五一十同帝玄羽说明了。
闻言,帝玄羽也是吃惊不小,不曾想到,原来构陷淑妃是皇帝亲妹的,竟然是云阳侯。
更未想到,这云阳候还有把柄捏在那神秘的红衣女子身上!
这红衣女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他正百般思索着,这时候听到楚揽月冒着寒气的话。
“不久前出了个白衣女子,费了一番力气才知道她是白灵儿,还是个冒名顶替的,好了,现在又来了个红衣女子,叼!”
“这红衣女子暂时不知她是何方神圣,不过,我们能从云阳候十六年前犯的事查起。”
“查呗,也就只能这样了!”
她也不能顶着这一身红衣冒充那个劳什子的红衣女子,继续盘问云阳候。
再问下去,可就露馅了。
等等!
露馅?
楚揽月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打草惊蛇,然后引蛇出洞!
似乎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啊!
“你先让你的人把云阳候这老头往年做的所有见不得人的事,全都查出来,接下来,咱们继续干一票大的!”
“好,就依你所言!”帝玄羽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这也不用想什么,她做的决定,虽说不按常理出牌,有些随心所欲,但桩桩件件都能办得极为漂亮。
有这样的王妃,是他的福气!
帝玄羽即刻派人去查云阳候,关乎查淑妃,也没有落下。
一天的时间悄然而逝。
这晴朗的天,也在这短短的一日,像是那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了。
乌云阴沉沉地向下压着,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入了深秋,昼夜温差极大,晚上若是不烧炭的话,必定冰手冰脚,这会儿还下起了雨,这天儿就更冷了。
楚揽月这种懒虫,更是不愿意出门。
她一整天都待在自己的“狗窝”里,睡他个昏天黑地。
这日,她照旧是躺在床上看着话本子,即便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世,知晓自己的身世背后,乃是层层阴谋,她还是没心没肺地有着兴致。
正看在兴头上,芙雪恭敬地走了进来,朝她福了福身子。
“王妃,宫里来的信,说是给您的。”
“宫里来的?”
她心想:宫里能给她来信的人,寥寥无几,这来信的人,她一猜,也就只有祈牙那个此生不愿与她相见的仇人了!
接过信件,瞧了一眼,上头空空如也。
往里抽出一封信,她扫了一眼,上头就一句话:有事,速来司礼监!
落款还真是祈牙的名字。
这字迹,没什么问题,的确是祈牙的字迹。
不过,她疑惑的是,这家伙能有什么事情找她呢?
收拾收拾了一下自己,想着外头下着雨呢,她用轻功飞去,肯定要淋湿了,合计了一下,还是决定坐马车。
这坐马车,没她用轻功飞去的快。
从摄政王府去到皇宫,再到司礼监,掐指头一算,怎么着都得一个时辰。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这摇着摇着,她就在里头睡了一觉。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马车也停了,她掀开马车的窗帘一看,这……根本不是皇宫!
“这哪儿啊,我不是说了去的是……”
她掀开马车的门帘,质问的话,说到了一半,她就察觉到了端倪,双手抱胸,眼刀子朝着车夫刺了过去。
“哟,你个小赤佬,就你这破易容术,也配在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
“呵呵!”
这车夫淡淡一笑,在楚揽月面前,撕开了自己的人皮面具。
人皮面具下的人,正是祈牙!
“现在才知道我是谁,摄政王妃不觉得太晚了吗?”
楚揽月美目泄出冷光,“晚你个大头鬼!把我弄到这荒山野岭来,你想干嘛?造反啊你,是不是最近皮太紧了,需要姑奶奶帮你松松?”
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祈牙看得出来,自己真的是让她动气了。
当然,还只是在动气的层面上停留,若她真是到了暴怒的程度,废话都不说,上手就是一巴掌!
“你这警觉性也太差了,本国师帮你恢复恢复!”
“呵!”
楚揽月浑身上下冒着寒气,眼神透露出四个字:老子不信!
“事出紧急,我也没那个时间跟你解释,所以就直接把你带过来了。”祈牙怕她急了,又想以前那样把他揍得六亲认不出的狗样,赶忙把话题岔到了正题上。
她也没有着急回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这身上的寒气不减反增,仿佛在说:说不出个之所以然,下场你懂的!
“这几日,我一直在找办法让皇帝醒过来,但是,这引魂灯都点上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祈牙说到这,停了下来,等着她表个态。
楚揽月给他送了一个白眼过去,“那是引魂灯出了问题?”
“不错!你猜猜,是哪里出的问题?”
“你有完没完,爱说不说,不说姑奶奶回去了!”
祈牙急忙把人拦下,“是灯芯出了问题,这灯芯不是一般的灯芯,乃是黄皮子的筋脉炼制而成。”
他这一说,楚揽月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引魂灯的灯芯,用的应该是荷叶的茎里的丝制作而成,这种灯芯才具有引魂的作用,要是用黄皮子的筋脉,那就不是引魂,而是聚魂。
梧桐镇设下的那个阴阵,本来就是在暗中炼化皇帝的三魂七魄,可她破了阵,阻止了皇帝三魂七魄被炼化,但是,阵破了,皇帝陷入昏迷,说明三魂跑了两魂,七魄少了三魄。
点燃引魂灯,目的是让皇帝这跑出去的两魂三魄能回来,可这聚魂,那就不一样了,是在引出皇帝体内仅存的一魂四魄,将这一魂四魄凝聚在灯芯中。
灯芯烧没了,皇帝也跟着嗝屁了。
道理就是如此。
“所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查到了什么?”
祈牙狡猾一笑,“灯芯是感业寺进献的,灯芯有问题,这感业寺脱不了干系,据我所知,摄政王的母亲元氏,如今就在感业寺。”
这意思是在说,楚揽月不想趟这一趟浑水,都不行了。
“就这,就这?!你就不能好好说?非得搞这一出,把我弄这儿来?”
祈牙嘴角扬着冷笑道:“咱们都老仇人了,就我对你的了解程度,这办法比较快!”
他的武力值没楚揽月高,在玄门法术上没她道行高。此人藏匿在佛寺中,用黄皮子的筋脉制作能聚魂的灯芯,功力必定深不可测,他是没办法了才请的楚揽月。
“行啊,等会儿你负责跟我婆婆解释清楚。”楚揽月懒懒地睨了他一眼,随后躺回马车里,打了一个哈欠,“走吧,还没到感业寺呢,作为车夫,你还不快点赶路?”
祈牙没什么意见,赶着马车继续往感业寺走。
另一边,摄政王府。
帝玄羽得知楚揽月被人邀去了皇宫,并没有怀疑什么。
凭着楚揽月的本事,宫里还没有人能把她怎么着,因而他只是吩咐暗卫小心看着,她要是渴了,累了,饿了,伺候好就行。
楚揽月离开一个时辰后,暗卫却来报:王妃没有去皇宫,而是被国师带去了感业寺。
帝玄羽乍听之下,怒气上头,拍桌大喝:“他们去那儿去做什么?说!!!”
祈牙好大的胆子,竟敢拐跑他的女人!
等抓到这厮,一定将这厮剥皮,扎成风筝,放他个三天三夜!
然而,暗卫也没有查到他们是要去做什么。
这可让帝玄羽胸腔都气得炸开了,当即拍桌决定:“走,去感业寺!”
感业寺。
楚揽月和祈牙到了寺庙大门,雨也停了。
可空气和地面还是湿漉漉的,让人十分难受。
感业寺作为东明国第一佛寺,也是国寺,是个吃斋念佛,诵经祈福的绝佳好去处。
自然,这里也是皇亲贵族发落一些戴罪之身的亲人的地方。
若是有贵客来访,一般都由监寺负责招待,若是帝后以及太后亲临,则是由主持亲自接驾。
楚揽月和祈牙不打一声招呼就来了,门口自然也就只有一个小沙弥接待了。
“施主里边请。”小沙弥双手合十,朝他们拜了一拜之后,单手做着请的手势。
楚揽月走在前头,祈牙稍稍在后。
“小师父,你们这还有禅房吗?我们想在这住几日,虔诚诵经,为家人祈福。”
小沙弥温润一笑,双手合十,又是一拜,“请二位贵客稍等片刻,待小僧问过监寺师叔后,再给二位贵客答复。”
“也好,路我们自己会走,我们自己到大殿去上香,你现在就去问吧。”
小沙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应下了。
“那二位贵客自便,小僧一有回复,立刻来告知二位贵客。”
“好,去吧!”
小沙弥离开后,楚揽月双眼寻望四周,“祈牙,你觉得这里咋样?”
“挺好!”祈牙看也没看,直接睁眼说瞎话,“风景优美,空气鲜美,热闹得很!”
佛家乃清静之地,他却说热闹,她一听就知道这家伙说的是反话。
楚揽月慢慢悠悠地走着,“要说,我还真没来过这感业寺,这一来,就能抓一条大鱼,我这运气,绝了!”
“不过,感业寺这些年可是盛名在外,几多人慕名而来!要不是出了皇帝这事,谁又能想到,这里水这么深呢?这条大鱼怕是不好抓了。”
“怕什么,姑奶奶能上九天揽月,下五洋捉鳖,还怕区区水深抓不到大鱼?”
“你这自信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自信那是因为老娘有实力,要没有这实力,你觉得老娘会陪着你来送死?”楚揽月的眼刀子又朝他刺过去。
祈牙可真是哭笑不得,“你这凶悍的模样,帝玄羽怕不是个受虐狂,要不然这么久还能受得了你?”
“那是,要不然人家由帝王之相,你嘛,只能是人家的皮燕子,放屁用的!”
祈牙被她怼得那真是……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骂人不带脏,骂人带脏,她信口就来,无人能企及。
他选择了沉默……
可楚揽月是不会这么放过他的,继续找话道:“就你现在这地位,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吧?”
祈牙一听,灵敏的鼻子嗅到了“有事”的味道。
“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这事也不着急,先解决了狗皇帝这事再说。”
可就算这样,祈牙的心还是没放下。
她选择了以后再说,就说明这件事绝对不是个小事。
“事先说明,我只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可不许你像以前那样,逼着我去做我做不到也不想做的事。”
他永远忘不了,当初这个女人为了衙门那一点点的赏金,就让他男扮女装在青楼里潜伏了七天。
天知道他一个冰清玉洁的男人,在那些庸脂俗粉堆里,还得应和那群臭男人,他受了多少罪!
更可气的是,这个女人简直就比周扒皮还周扒皮,一万两的赏金,她一毛不拔!
一毛不拔!!!
现在想想还是气得想双手掐死她!
楚揽月幽幽一笑,“那也说不定哟!”
这笑,让祈牙不寒而栗。
元氏听说自己儿媳来感业寺了,那叫一个激动,木鱼还没放好,人就跑出了禅房。
夜云赶紧跟上去。
他的任务就是时时刻刻跟在老夫人身边,保证老夫人的安全。
“儿媳妇~”
元氏跑到大殿见到了楚揽月。
佛家之地,大声喧哗是对佛祖的不敬,因而元氏用的是气音。
楚揽月耳力明锐,听到元氏喊她,立刻转头上前同她寒暄。
“娘,许久未见,您身子如何?”
“好得很。”元氏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十分灿烂,“你跟羽儿那小子,咋样了,肚子有动静了吗?”
楚揽月愣了一瞬,飞速回神,“娘您这么努力为我们祈福,想来也就最近的事情了吧。”
她和帝玄羽最多也就在一张床上睡过,纯洁得不能再纯洁了。
怎么可能有孩子?
但她也不能让老人家伤心,那就只能……善意的谎言。
元氏听了这话,笑得更加灿烂了,眼神一偏,却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而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嗯?男人?
她疑惑不解,“月儿,这羽儿怎么没和你来?这位又是哪位?”
“娘,这位是国师,此番来是为皇上祈福的,王爷本来是要和我一起来的,只是京中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得知国师要前往感业寺,所以就让国师一路护送。”
元氏点点头,“原来如此。”
“见过老夫人。”祈牙跟元氏问好。
“国师大人快快免礼,我只是一个没诰命在身,儿子做了摄政王跟着沾了份光的百姓罢了,哪里受得起国师大人的大礼。”
“老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按辈分来说,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晚辈给长辈行礼问好,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国师说的好!”
这时候,夜风推着帝玄羽从门口进来。
元氏许久没见自己的儿子,激动是难免的,“儿砸,你事情忙完了?”
帝玄羽瞧了楚揽月一眼,一猜就知道她在母亲面前给他找了一个由头,也没拆穿,顺着往下说,“忙完了,这一忙完,就赶着过来了,别的人与月儿过来,儿子总有些不放心。”
说着他也没忘了元氏,“母亲在感业寺可好?”
元氏一听,他的称呼从“王妃”改成了“月儿”,就猜到这几个月,他们夫妻俩必定浓情蜜意,如漆似胶的,心里头更愉悦了。
“好,母亲很好!”
说罢,又伸手推了推他,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儿砸,你作为一个男人就不能给力点,这都多久了,月儿的肚子还没动静,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行不行了?”
即便说得在小声,可楚揽月和祈牙,还有夜风夜云都是有点武功底子的人,耳朵也好。
自然,元氏说的话,他们都听了去。
祈牙没想到,楚揽月这么横的人,也得成为被催生的一员啊!
这叫什么,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他目光带着幸灾乐祸,看向楚揽月。
帝玄羽的目光不经意间,就扫到了祈牙笑着目光紧紧盯着楚揽月不放的样子,脸色唰的一下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