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玄羽自己也很纠结。
要这个机会,可以挽回她,可这也同时有着让她魔识苏醒的风险。
可若是不要这个机会,那他和她,将会彻底的结束。
一边是大义,一边是小情,要如何抉择,结果显而易见。
然而,他却始终没办法做出抉择。
楚揽月看他犹豫不决的,又气又无语,“你到底有什么顾虑不能和我说的?”
她这话,让帝玄羽脑中白光一闪。
“我记得你还有一件事还未向我说清楚。”
“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
“不是!”帝玄羽矢口否认,“只是有个先来后到罢了。”
楚揽月的眸光幽幽一动,空气寂静了半晌。
“好啊,我告诉你!不过,你不是已经恢复了神识,为什么没有像穷奇君一样,探到我体内有一股禁锢我又消耗我的力量?”
“这自然是有的,而我要问的,也是这个。”
“行,和你说实话!”
说着话,她站起身来,伸手去解自己的衣裳。
这番行为,属实把帝玄羽看蒙了。
他的耳朵不由得发红,嘴巴也开始不受控制了。
“你,你这是做什么?”
“想啥呢!”
她冷冷地睨了他一眼,背过他,脱下了自己的衣服,露出自己的后背,“看到那个曼陀花的图案了吗?”
帝玄羽本不敢看,但余光扫到她背后的图案时,眼睛发直了。
这图案……
为何这般眼熟?
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这是……”他问。
“诅咒!”
楚揽月言简意赅。
“诅咒?”
“对,一种让我在二十岁的时候生命终结的诅咒,具体是啥,我也没办法和你说清楚。”
因为关于这个诅咒,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帝玄羽脑海中回放着和她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顿时豁然开朗。
“这就是你为什么一直拒绝和我圆房?”
楚揽月对此:“……”
这人脑子里怎么只有圆房?
她重新穿好衣服。
“你搞清楚,是你自己说,只要我不同意你就不会强迫我,你愿意等我。还有,诅咒这事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之前说过。
她受过情伤,不想再沉溺于此。
女人嘛,还是搞事业比较重要。
虽然说她的事业已经是达到了顶峰,没啥好搞的了,本该退休颐养天年了,但身上背负了这么一个诅咒。
为了活下去,她走遍五湖四海,只为求一个解决之法。
等等!
楚揽月反应过来了,“我说完了,现在到你了才对,你胡乱带偏话题干哈玩意儿啊?”
套路她啊?
不道德!
“这事……”
为了以防万一,楚揽月又一次把丑话说在前头,“这一次,你要敢继续瞎编乱造,以为可以糊弄我的话,我绝对,绝对让你走着进来,爬着出去!”
她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属实让帝玄羽打了一个寒战。
即便如此,他仍旧是在犹豫。
楚揽月等了半晌,彻底失去了耐心。
“我数三声!”
“一!”
“三!”
“行了,你可以滚了!”
帝玄羽蒙圈了,还带这样跳着数数的?
他急了,脱口而出,“我说!”
“说!”她朝他吼道。
“我是九阳神君,是……”
“打住!不想说可以滚,机会我给了。”
楚揽月抓着他的衣服,拽着他脚步飞快地往外走。
“别,月儿,我说,我其实是上玄帝君,不是九阳神君。”
听了这一句话,楚揽月拽着他走,立刻换了一个方向,往回走。
“继续往下说!”
她松开了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他的下文。
帝玄羽整理了一番思绪,这才继续往下说道:“上万年前,你与我大战一场,我们同归于尽,之后都没陨落,而是入了轮回。”
“我跟你为什么会打架?”
“这事……”他还在犹豫。
楚揽月气得给他吃了一顿耙耳朵,“你他娘的到底说不说?怎么比娘们还磨磨唧唧的?”
“疼,疼,月儿你松手!”
他是神仙没错,但这具身体是肉体凡胎,他还是能感受到疼痛的。
“给我说清楚!不然别想让我松手!”
“好,我说!”
真是彻底败在她手上了。
“你为了修炼,不断地制造杀戮,夺走凡人的灵魂,掠夺神仙的本元,三界在你的魔爪下,生灵涂炭,已有要毁灭的趋势。
为了三界众生,我只能与你大战一场,可你的本事已经与我不相上下,要想除掉你,唯有同归于尽。”
楚揽月闻言,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我咋不相信我是这样的魔呢?”
帝玄羽对此:“……”
“这不公平!你凭着你仅有的记忆来描述我,而我因为没有记忆,只能接受你原有记忆对我的审判,这非常不公平!
在你决定对我审判之前,我必须要恢复我之前的记忆,否则,我绝不接受你这么说我!”
“不行,你不能恢复魔识!”他急道。
楚揽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哦豁!只允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若恢复魔识,三界再次经历一场浩劫。”
“吓唬我?”
楚揽月又送了他一记白眼,“你凭什么觉得我恢复了我本来的意识,三界会在我手上遭罪?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是你身为正义的一方,审判我这个邪恶的一方?你又凭什么觉得你这个做神仙的,是个正义的代表,而我身为魔尊,就一定是邪恶的代表?
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在用你那套非黑即白,非善即恶的刻板标签来定义我?
老娘今天就把话给你撂在这里了!”
一模一样的话!
上万年前,她也曾经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记得当时她满身伤痕,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些话。
可是,那些无辜枉死的凡人和修仙者的尸体,就被她踩在脚下。
她的解释,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这让他如何相信她?
如今,她再说出这番话,眼神早已没了当初的悲痛欲绝,有的只是坚定。
她也不再是踏在万千尸骨上,而是悠闲自在地坐着,即便是动了气,说话的语气却还是那么的平静。
恍惚之中,他生出了一种时过境迁的感慨。
他想,这一次是不是可以选择相信她?
或许在上万年前,他就应该选择相信她,如果当时他愿意相信她,拉她一把,她是不是不会变得那么疯狂了?
他们之间是不是可以不用走到同归于尽的那一步?
想着,他垂眸,掩盖住了眼眶里的泪光。
“月儿……”他艰难地开口,喊了她的名字,可接下来,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楚揽月“嘁”了一声,“亏你还是个神仙,就这点觉悟?你这能当神仙,走后门了吧?”
说得口都干了,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润了润嗓子后,她继续说道:“行了行了,别摆出那副死了全家的晦气表情了,现在你该说清楚,上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顿了顿,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别说了,从你嘴巴里肯定说不出我什么好话,还是等我自己恢复了我原本的意识,我自己看我自己的记忆算了。”
“月儿,你要恢复你的魔识,我可以不阻止你,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就你屁事多,说!”
“希望你记住你今日所说的话,不要为祸三界!”
楚揽月“啊”了一声,白眼一翻,对他这反复提醒的行为,感到无语。
“不是我吹牛啊,凭我现在的本事,我要一统天下,当个女皇,那就是眨眨眼的事情,可我为什么没做呢?”
帝玄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为什么?”
“我真希望你不要恢复神识,希望你还是那个帝玄羽,那你一定知道为什么。”
感恩这个憨批!
现在她的母语成了无语。
心累归心累,该说的还是要说。
“因为懒!我懒!”
就她这个好吃懒做的性子,还为祸三界,开玩笑呢?
踩死一只蚂蚁,她都要哭上一整年好吧?
她多善良啊!
楚揽月的答案,有让帝玄羽吃了一惊。
是了。
她的确是个懒性子,不论是他收养她,到她后来成了魔尊,再到现在的凡人楚揽月,她这好吃懒做的性子,真是一点都没变。
可她不懒的时候,是个卷王,可以卷死三界。
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怕她重蹈覆辙。
楚揽月见他又发起了呆,伸手就是赏了他一个爆栗。
“干嘛一副苦瓜脸?”
“没什么,月儿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就好,莫要毁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哎哟你好烦啊!”瞪了他一眼,又问,“那你知道我该怎么恢复魔识吗?”
“不知!”
楚揽月不太相信他的话,“真的假的?”
“真不知!”
他恢复神识,还是被设计的结果。
他至今还是没搞清楚为何会有人知道如何恢复他的神识,并且还做到了?
楚揽月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道:“那你知道封灵珠吗?”
“自然是知道,这封灵珠……”
“打住!”
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我只想问,你知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封灵珠,其他的废话不要多说,我暂时不感兴趣。”
“这封灵珠不是在你手上?”
“在我手上?哪儿呢,我咋没看到?”
帝玄羽给她解释道:“这封灵珠是你炼化出来的一件神器,这神器在何处,只有你才知道。”
“说了跟没说,也差不多!”
之前圣主教那群瘪三,也都和她说,只有她才能找到封灵珠,非她不可。
这跟帝玄羽说的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总归是靠她自己。
“月儿怎么突然想到了封灵珠?”
“你想啊,玄门动乱,青黛失踪,我们去鬼华城,路经鬼华城,在此之前还偶遇了一条毒蛇,接着是那块破石头,再然后是魔界大门。
这冥冥之中,有没有一种被圣主教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倒是如此。”
楚揽月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所以啊,圣主教经常跟我提的封灵珠,一定大有玄妙。你刚才又说,这是我炼化出来的神器。
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会不会这个封灵珠是我恢复魔识的必要条件呢?”
“兴许有这个可能。”他附和道。
“是吧。”楚揽月朝他挤了挤眼睛。
帝玄羽笑着点头,“是,你说什么都对。”
她叹了一口气,双手撑着脸,“可惜了,我到现在还不知去哪里找这破珠子呢!”
“封灵珠不是一颗珠子。”
“嗯?”楚揽月打了一个激灵,“不是一颗珠子?可碧月那个小娘皮和我说过,就是一个小珠子的形状啊。”
“这样说倒也没错,不过封灵珠的本体,是菜刀!”
楚揽月吃惊不小,“菜刀?为什么?”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帝玄羽忍俊不禁,说道:“这是你自己炼化的神器,你自己说,法术再高,也怕菜刀,因此你炼化出了一把菜刀,取名‘封灵珠’。”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菜刀就菜刀吧!
她歪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该问的也差不多了,于是大手一挥,“滚吧。”
这天也不早了,她要睡美容觉了。
“月儿,你还没告诉我,这戏中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哦,这个啊,这不是看你嘴硬得很,所以我就给大冶递了一封信,让他配合我唱一出戏,顺便给在暗处的圣主教的那些杂碎们误导一下。”
帝玄羽仍然没想明白,“你是在什么时候和他串通好的?”
“在鬼华城的时候咯,难不成我做之前还得通知你啊。不过话说回来,你都恢复神识了,连我给大冶递信这事都没察觉到,你羞愧不羞愧啊你?”
帝玄羽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恢复了神识没错,但神力还没恢复完全,她又一向鬼灵精怪的,他有疏漏也是在所难免的。
楚揽月躺在了床榻上,盖上了薄衾。
“行了,我要睡觉了,赶紧走!”
“那之后你说的要嫁给他的那出戏,是不是可以作废了?”
“明天再说!我要睡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耐烦,帝玄羽不敢再多问,灰溜溜地离开了。
翌日清早。
他早早地等在楚揽月的门前,就为了等一个说法。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眨眼间太阳都升得老高了,可屋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帝玄羽着急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敲门。
“叩叩叩!”
“月儿,起了么?”
屋内无声。
他再敲门,再问:“月儿,你起了么?”
依然还是没反应。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而入。
“月儿,我进来了。”
进屋后,他看到床榻上无人,而且薄衾叠得整整齐齐的。
那一瞬间,帝玄羽慌了。
她从不起早,可今日居然天还未亮她就不在了,她这是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