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揽月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笑了,“你看我像是有办法的人?”
闻言,帝玄羽沉默了。
如若月儿都没有办法求证死者是否死于幻毒的话,他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
可,又该从哪方面下手呢?
楚揽月瞅了一眼他那沉思的神色,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补充道:“虽然暂时没办法求证他们到底是不是死于幻毒。
但你也不必着急,等下一次凶手再次作案,就能知晓了。
那么接下来你该头疼的是,凶手下一个作案地点,会在哪里呢?”
帝玄羽眉头紧锁,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绘制的地图。
“凶手费尽心思,就为了显现出这个‘死’字,这到底是何用意?”
楚揽月也暂时不知道凶手是何用意,但是这桩案件,让她想起来在青龙寨的后山,那个山洞里,那些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自己燃烧之后,显现出来的也是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倒是和这桩案件有异曲同工之处。
换句话说,凶手一定是在表达什么。
但从这个“死”字来看,她大胆做出猜测,此人内心一定极度扭曲。
再看那些被凶手分解成块的猫猫们,可以推断出,此人可能是个惯会伪装之人,有可能会做一些善事,掩人耳目,自欺欺人。
当然,这些都是她的个人推断,一切还得综合来看。
“你有没有查那些人与谁结仇?被杀的人有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她问。
“你说的这些,我一早就让人查过了,那些纨绔子弟,平时纵情声色,还鱼肉乡里,结仇的自然也不算少,但是,都碍着他们的权势,敢怒不敢言罢了。
至于其他的人,是普通的百姓,和谁结仇倒也算不上,只是有些邻里小吵过罢了。要说蹊跷的地方,还是那夜袭击我们的凶手,还留下了云阳候的玉珏。”
闻言,楚揽月反应过来自己都问了什么蠢话。
帝玄羽好歹也是堂堂摄政王,也不是猪脑阔,她能想到的这么简单的事情,他肯定也能想到了。
她这一虚弱,脑子也跟着不好使了。
暗自感慨一番后,她接着问道:“然后呢,你查到了什么?”
帝玄羽一一与她说明,顺便将昨日云阳候造访一事的过程说与他听。
她听后,冷哼了一声,白眼往上一翻,“云阳候的小九九可真多,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呸!”
猜都不用猜,云阳候肯定被白灵儿那个小娘皮策反了。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平安无事地回来。
说什么因为他失信了,改了口,没脸来跟帝玄羽要钱了。
呵忒!
说到钱,云阳候这等渣渣,脸皮厚得能撞翻南墙,会真的不好意思来拿钱?
满口谎言的老家伙!
“盯紧他,以后有大用,别让他死了就行。”
那劳什子的碧月公主,就快要被皇帝接回来了。
她是不知道白灵儿接下来要玩什么把戏,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要想破了白灵儿的局,这个云阳候可是关键人物。
既知晓十七年前淑妃惨死的真相,还和二十年前的贪腐一案有关!
可不得盯紧咯?!
帝玄羽点头,“这个自然。”
“行了,该说的我也说完了,滚蛋了。”她站起身,将茶壶和茶杯放在榻上的小桌子上。
正要转身离去之时,她被叫住了。
“月儿,等等!”
“还是有啥事?”
帝玄羽表情可怜地伸出自己的双手,“你瞧,我都这般了,你是不是该,咳咳,有点什么表示?”
“哦,你这手啊,让夜风去外头给你买点活血化瘀的膏药,要最好的那一种,擦个几天也就下去了。”
帝玄羽被她这一番操作搞得有些找不着东南西北了。
果然,还是与她直言直语为好。
“别的药,别的人,都不如你,我想让你来。”
救命!
她承认,她又被油到了。
说了多少次,他不适合走油腻路线,为啥他还乐此不疲了呢?
非要油死她啊?
真的就是,她命油她,不油天啊!
“姑奶奶现在乏了,要回去补觉,没空!谁来不是来啊,非得我来,我顶你个肺啊!”
放了一波狠话后,楚揽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帝玄羽一脸落寞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夜风,你说本王究竟该怎么样做,要怎么样说,她才能不刺本王呢?”帝·望妻石·怨夫脸·玄羽道。
“王爷,属下觉得,您还是正常一些为好。”
夜风冒着被自家王爷追杀的风险,实话说道。
说实在话,方才王爷说的那一番话,他作为一个大老爷们,钢铁硬汉,他都觉得油腻到不行。
一度怀疑眼前这人不是他家王爷了。
他家王爷多么清爽,多么冷酷,多么智谋双全,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啊,怎么就变成了猪油块了呢?
帝玄羽的眼刀递了过去,“那依照你的意思,本王该如何才好?”
“依属下愚见,王爷您不如恢复以往的不苟言笑?”
“若是行得通,本王何须做出改变?”
夜风委屈巴巴道:“那您改变了,王妃还不是一样嫌弃您?”
这句话,可真的是扎心得很。
帝玄羽想起,之前他对她不苟言笑,冷脸相待,屡屡试探,她也是牙尖嘴利回应;如今换了温文尔雅,嘘寒问暖的形象,她除了变得偶尔温柔了一些,这伶牙俐齿,可是一点儿都没变啊。
这么分析下来,他这转变,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帝玄羽给自己来了一个王者的肯定:对,那就继续保持下去。
一旁的夜风看着自家王爷一脸沉思后,点了点头,心里感到发毛。
王爷这不对劲儿啊。
他说出这话,王爷不应该瞪他吗?
怎么还点头肯定了?
转念一想,他释怀了。
说明王爷听进去了他的话,以后应该不会说那些齁死人的话,也不会做一些油炸行为了吧。
帝玄羽回过神,惊了一下,“你这脸,何时肿成了猪头?”
“王爷,您现在才发现?”夜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帝玄羽猛然想起来,“本王记得,你和本王中了幻毒,是月儿给本王和你解了毒。”
王爷刚才脑子里就只有王妃,压根就没有他。
要不然也不会现在才发现他脸肿了。
夜风腹诽着。
“行了,你先下去,让管家拿着本王的令牌,去一趟太医院,拿最好的膏药回来,一会儿,你我在书房议事。”
“属下告退。”
夜风带着小情绪退下了,一出门也就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下自家王爷交代的事情。
话说,楚揽月回到长乐院之后,慵懒地躺在床上,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吁叹。
“哎——人生有三美,人美,心情美,世界美!”
青黛和芙雪跟着她回来,一个退下歇息去了,留下来的是青黛。
听着自家小姐的感慨,青黛深深赞同。
可是脑子里还是时刻挂念着自家小姐的身体情况。
“小姐,您可得要好好休息了,您身子本来就虚弱,这大冷天的,还跑去救摄政王,劳神费力的,不好好休息不行。”
“好了好了,唠叨鬼,我这就睡,不过,我这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小姐你说。”
“简单,去把滚球接过来,我有用。”
青黛二话不说,就照着去办了。
屋里烧着炭火,暖烘烘的,楚揽月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另一边,夜风照着帝玄羽的吩咐,让林管家拿着令牌去了太医院拿药。
他拿到药,立刻拿去了书房,先是给帝玄羽上了药之后,最后才给自己上药。
上好药之后的两个人,开始商议事情。
因着眼前的情况并不明朗,两人讨论来讨论去的,也就讨论出了唯一的对策:加派人手,加强对京城里里外外的巡视。
这大过年的,发生这么一桩案子,而且还是涉及的范围极为广泛。
纵然官府有心隐瞒,但无奈三人成虎,一阵过堂风,京城中的百姓那是人尽皆知了。
加上京城中忽然多了起来的巡逻士兵,这紧张的气氛,让百姓们更加提心吊胆。
一个个的,天没亮,天没黑,都躲在家中,锁好门窗,坚决不出门了。
往年过年,京城中那可是热闹非凡,门庭若市啊。
如今,却冷冷清清,仿佛一座空城一般。
即使加强了巡视,可是命案发生的时候还是令帝玄羽猝不及防。
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一共发生了四十四桩案件,被害人数就有四十人。
换言之,四十四桩案件里,只有是四十桩案件死了人,其余的四桩案件,受害者只是受了惊吓。
帝玄羽就算是赶场,也忙得脚不沾地。
不过,他将那些被扔了猫尸块的人,聚集在一起,观察他们的症状。
有些人大笑不止,有些人大哭不止,有些人又哭又笑,而有些人则是昏昏大睡,更有甚者则是想着放纵自己与声色之中。
帝玄羽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去请王妃过来。”
眼下,也许月儿到场,能救得了他们。
夜风领命,用轻功飞去长乐院,见到了在门口守着的青黛。
他急道:“王妃呢?快让王妃随我走一趟。”
“小姐在里头还睡着呢,我去叫她。”
半晌过后,青黛出来了,脸上多了几分无奈。
“不行,叫不醒!”
“叫不醒?这可是关键时候,人命关天啊,王妃怎么还睡得这么安心呢?”
青黛冷声道:“你当小姐真是这般冷血之人,人命关天小姐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可如今小姐是真的叫不醒,并非故意不醒!”
“那王妃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青黛轻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清楚。”
“那不行,人命关天,可由不得我们坐以待毙。”夜风忽然想到,“对了,你知不知道王妃说的精神疗法?”
“略知一二。”
“那你快告诉我,我好回复王爷,王爷也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小姐所谓的精神疗法,一定是让人感到疼痛,最好是钻心之痛,那才是最有效的,辅之以言语刺激,通过大声且不断地重复一个问题,使得神识恢复清明,必定是两者同时进行,方才见效。”
“好,我懂了!”
话音未落,夜风人已经跑走了。
回到帝玄羽身边,他将青黛的话一一复述。
眼前的情况,帝玄羽暂时没心思,也没时间细问楚揽月的情况,当即吩咐手底下的侍卫,按照夜风方才所说的话,两人负责一个人,开干!
场面霎时间乱糟糟的。
帝玄羽脸色紧绷,静静等待着结果。
一刻钟后。
“禀报王爷,人没了。”
“禀报王爷,人没了!”
“禀报王爷,人没了!”
“……”
一声接着一声的禀报,帝玄羽听着揪心,脸色变得更加生冷了。
竟然无效!
竟然是无效的!
这是为何?
他收拾好了心情,沉声下令道:“将死去之人,全都安放与大理寺的义庄中,严加看守好。”
吩咐好了之后,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走,回府!”
帝玄羽一回王府,就去了长乐院。
月儿昏睡不醒,他得知道是什么情况!
如黑曜石一般的双眸,扫了守在门口的青黛一眼,便要进去。
青黛怕他对小姐做什么,也跟了进去。
他们绕过隔扇,往里间走去,走到了楚揽月的床边。
“王妃一直睡着,从未醒来?”帝玄羽问道。
青黛点头,“是,小姐一直睡着,不论如何叫她,她都毫无反应。”
帝玄羽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伸手上前,轻轻推了楚揽月几下。
“月儿,月儿!”
楚揽月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又试了试她的呼吸,竟然有些微弱。
“月儿,月儿你醒醒!”
再这么睡下去的话,人是要出事的,搞不好就睡死过去了。
可无论他怎么叫,楚揽月仿佛一个死人一般,一点反应也没有。
帝玄羽焦灼不已,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去,去请那什么妖灵过来给她瞧瞧!”
他严词厉色地吩咐青黛。
“喵呜——”
这时候,从房梁上跳下来一直同体黑色的肥猫,正是滚球。
滚球俯冲下来,完美地落在了地上,然后跳上了楚揽月的胸口处,舔了舔她的脸,又是“喵呜”了一声,像是恶鬼夜嚎。
“哇——”
楚揽月猛地苏醒过来,吐了一口血,又倒了下去。
“月儿!”
“小姐!”
帝玄羽和青黛着急上前扶起她。
楚揽月脸皱得跟个梅干菜似的,疼死了她都。
果然这个办法,实在是太危险了,差一点她人就没了。
“夜风,快去请太医!”
楚揽月抬手阻止,“先别去,都听我说,我已经知道凶手在哪儿了。”
众人用一种“你光睡觉就能知道凶手在哪儿”的惊讶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