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冶正要伸手推门,帝玄羽“嗖”的一下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月儿还在熟睡,不喜被人打搅。”
这句话刚说完,宫殿的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楚揽月双手环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们。
“咋滴啊,在我门前表演二子夺月?”
“月儿醒了,可是我们说话太大声,吵到你了?”公孙冶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
楚揽月目光绕了一周,回到了他身上,“这还不明显?”
“如此,那寡人向你赔罪,再送你一份大礼如何?”
哦豁!
“这么说,你要送我两份大礼?”
公孙冶点头,“都是重磅级的。”
“哦?”
楚揽月来了兴致,秀眉一挑,转身往回走,“进来说话。”
“好!”
帝玄羽却是先公孙冶一步抬脚,半只脚已经迈入了宫殿,这时,传来了楚揽月的声音——
“我只让大冶进来,其他不相干的人,在外面老实待着!”
他的后脚非常尴尬地定在那里。
公孙冶面色平静,可这说话的语气,那是止不住的幸灾乐祸啊。
“摄政王,真是对不住了,月儿不太欢迎你啊。”
他憋笑着,拍了拍帝玄羽的肩膀,又道:“珍重!”
帝玄羽气得脸色发红,偏偏这时候他真是进退两难。
进去的话,她必然会生气,搞不好日落之约就此作废。
可是不进去,让她和公孙冶两个人独处一室,他心里格外不爽。
这到底要如何才好呢?
正当他为难之时,楚揽月的声音再度传来——
“大冶,记得把门关好。”
“好!”
公孙冶进门后,转身看帝玄羽的时候,小表情甚是得意。
“摄政王,对不住了,请你出去,月儿让寡人关门了!”
帝玄羽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别太得意!”
“摄政王说的是哪里的话,寡人得意什么了?月儿与寡人亲近,这都是常态,寡人一向是平常心待之,倒是摄政王,似乎心里醋得很啊!”
闻言,帝玄羽的拳头硬了,目光瞪着他,一言不发。
有时候,不说话就是最好的回击方式。
然而,换在帝玄羽如今的境况来看,他只是因为无话反驳。
公孙冶说对了,他现在的确是醋得很。
但公孙冶也说错了,他现在不光吃醋了,甚至是想着把眼前之人拉出去凌迟处死!
公孙冶全然不在意帝玄羽的想法,关门前,还幽幽地补刀道:“摄政王如今是前辈,前辈应当有海量,容忍寡人这个后辈!”
很好!
帝玄羽直接被这句话整破防了!
门被公孙冶关上了。
站在门外的帝玄羽,脑海中一直回放着,公孙冶关门的那一刻,嘴角压不下去的笑容。
那笑实在是太扎他的眼睛了!
可恶!
帝玄羽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门上。
“嘣”的一声,宫殿里的公孙冶和楚揽月两个人都怔住了一瞬。
楚揽月脖子不由地伸长,想看清楚门口的情况。
可惜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她什么也看不见。
“担心他?”
她的小动作,被公孙冶尽收眼底。
“没有!”楚揽月矢口否认,顺带还补上了一句解释,“我只是担心门有没有事而已。”
只要不是担心帝玄羽如何就行。
公孙冶走到她跟前,从袖中拿出了方才丞相给他的书信。
“看看。”
楚揽月一点都不跟他客气,直接从他手里抽过去,打开信件,仔细看着信上的内容。
“啧!”
她瘪着小嘴,点评道:“这是哪个说书先生给的思路,这故事编得也太狗血了吧!”
话毕,就把信件收好,丢给了公孙冶。
“这算是你给我赔罪的大礼?还有另外一份呢?”
公孙冶着实被她心急的样子逗笑了,“月儿莫急,循序渐进,这大礼送得才有意思,不是吗?”
他将接过的信件放在桌子上,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嘴唇都干了,喝点水吧。”
楚揽月抿了抿嘴,好像是挺干的。
接过他递过来的水,“谢了。”一口饮尽。
喝完后,她砸吧砸吧嘴,眉头一皱,“你这茶水……还挺甘甜啊!”
比她在东明喝的茶水都要好。
“月儿应当听说天池。”
“你用天池的水泡的茶?”
她心里暗自来了一句国粹,他属实太豪横了,天池的水多难得啊,可谓是一水难求,而他居然这么大方地用来泡茶?!
不得不说一句:牛逼!
“招待月儿,一切自当是用最好的。”
“得了得了。”她摆摆手,“你就别捧杀我了,我们继续说正事吧。”
“好!”
公孙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一边给她剥瓜子壳,一边说道:“南越想与北狄联姻。他们的条件很简单,寡人许望月公主皇后之位,南越成为北狄的属国,不再拥有他们自己的军队,一切全凭寡人做主。”
楚揽月想起了信件上写的内容,所有所思道:“开出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你肯定怀疑他们的动机是什么,所以这封书信的作用是让你放心,对吧?”
“月儿说对了。”
楚揽月小鼻子一哼,“但是编得实在是太狗血了,东明那狗皇帝恨不得让我死,他要知道他被南越王这么编排,估计得气炸了!”
一想到那狗皇帝气炸的样子,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了。
楚揽月忍俊不禁。
额,她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偏了……
公孙冶哭笑不得,“月儿就不想知道,南越王和寡人来这一出,意欲何为?”
“让我猜猜看,南越王应该是和圣主教狼狈为奸了吧?之前东明的西南一带,多名男子和婴儿尽数被带往南越,至今杳无音信。
要说南越身上没点脏,打死我,我都不信!
然后吧,那狗皇帝失落在外多年的女儿,说巧不巧的就在南越的皇宫里,现在,南越王又想把他另一个女儿嫁给你当皇后。
一个在东明,一个在北狄,你说这南越王还能是什么意思?总不过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不过,这大胃口,不只是南越王还是圣主教的,抑或者他们都有也说不定。”
楚揽月一顿分析,公孙冶听着是连连点头。
她说得,和他想的,完全一模一样。
“那,月儿觉得寡人应当如何应对?”
“嗯?”楚揽月不解地看着他,“你不都有答案了,还问我干啥?”
公孙冶笑道:“月儿怎么知道寡人已经有答案了?”
“要是没有答案,你就不会告诉我这件事了。”
“对!的确如此!”
公孙冶连连点头,“果然还是月儿了解寡人。”
“不过我可得提醒你,上了我这条贼船,你要想下去可就难了哦。”
“瞧你这话说的,寡人要是和南越王,圣主教一条战线,那才是骑虎难下了。”
“有觉悟!”
楚揽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啊老弟,姐罩着你,以后你就跟着姐混!”
“月儿既然这般说了,那寡人可就不客气了。”
“跟姐不要客气。”
楚揽月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都是兄弟!”
“嗯……”
公孙冶双眸低垂,欲言又止,“寡人是有私心的,这皇后之位,寡人说过……”
“这件事等会儿说,我记得你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我是吧?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吗?”
她伸手,翘首以盼。
公孙冶只能暂时把和她挑明的心思压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道:“寡人知道你在查淑妃,寡人查到了一些事情,些许对你有用。”
说着话,他将剥好的瓜子仁递给她,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往床榻走去。
只见他按动了一个机关,枕头下便出现了一个凹槽,他从凹槽里拿出了几封书信,走回她跟前。
“看看。”
楚揽月正吃着他剥好的瓜子仁,手指沾了些瓜子仁的碎屑,她拿出手帕擦干净了,才接过他的书信。
一边拆开,她一边说道:“没想到啊,大冶,你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啊,你居然悄悄干了这么多大事!”
“月儿谬赞了,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得了吧,你太谦虚了。”
这还叫举手之劳啊!
有一说一,真不是她要踩一捧一了。
实在是因为和帝玄羽那狗东西比起来,公孙冶的办事效率太高了。
猝不及防就查清楚了她和帝玄羽搞了很久都没查到的真相。
这叫什么?
这叫优秀啊!
楚揽月把一封又一封的书信拆开细细查看。
看过之后,她自己进行了事件的串联,事情大概是这样的——
淑妃有个亲姐姐,通州干旱后,他们一家人逃荒,往江南水乡去。
结果半路上,淑妃的爹娘病死了。
于是,淑妃和亲姐相依为命,一路互相扶持。
姐妹俩总算是在江南水乡这一块风水佳地扎稳了脚跟。
皇帝微服出巡,路遇歹人刺杀,与侍卫失散失联,被淑妃所救。
相处之下,两人日久生情,皇帝便把淑妃带回了宫,并封妃。
淑妃不放心亲姐一人生活,于是恳求皇帝把亲姐也带上。
不过,姐妹俩的命运并不一样。
妹妹当了妃子,而姐姐只能当妹妹的宫女,身份天差地别。
这些都是她之前和帝玄羽查到的。
而公孙冶查到的,可比他们详细了些——
淑妃一生下来,就得了一个算命先生批命,说她有贵人相,日后可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宠爱。
淑妃的爹娘高兴坏了,就盼着这个女儿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让他们余生的日子可以好过一些。
因此,淑妃自小就活在爹娘的宠爱当中。
他们家虽然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但她的爹娘,还是把她当成了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所以,这脏活累活都跑到了淑妃的亲姐身上。
父母的偏心,让姐姐没少对妹妹使绊子。
淑妃也是个憨憨,亲姐怎么对她,她都忍气吞声。
爹娘不让她干活,她就偷偷干,姐妹的关系才算是缓和了一些。
可是自从皇帝对淑妃动情后,亲姐对淑妃的嫉妒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淑妃在宫中四处树敌,甚至临盆时难产,以及太后和皇后联手除掉淑妃,包括淑妃和皇帝是亲兄妹这等荒谬的谣言,都是这位亲姐的手笔。
看完这些书信后,楚揽月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她仍在整理思绪。
信件上的内容,让她想起了之前她装扮成红衣女子去诈云阳候,而云阳候因为害怕,罪业就没了个把门,一股脑说出来的话。
云阳候,也就是她那个渣爹说过,他有把柄在那个红衣女子手上,所以不得不听命于她,为她办事。
办的那件事,就是想着法儿的暗示太后,淑妃和皇帝是亲兄妹。
虽然不太清楚他做了什么,但是瞧太后那个深信不疑的样子,布局应该相当缜密。
有此可以得出,红衣女子应该是淑妃的亲姐。
当年淑妃的死,云阳候也出了一份力。
想到这,楚揽月脑海中冒出了一个问题,云阳候到底有什么把柄在红衣女子,也就是淑妃的亲姐手上呢?
“月儿?”
公孙冶伸手在她面前晃了几下,“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淑妃的亲姐,或许还没死……”
她呐呐自语。
“的确没死!”
“嗯?你还查到了别的?”
公孙冶点头,“不错,寡人还查到,她现在可是圣主教的护法,也是贪狼阁的阁主。”
“说吧,你还都知道了什么?”
她感觉他就像是一座宝藏似的,挖一下就是一个惊喜。
“圣主教有两大护法,一个是贪狼阁阁主千叶红,一个是幽冥殿殿主白灵儿。教主是谁无从得知,目前掌权的是穿着一身黑袍的祭司,姓名不详。”
“我真的很好奇,这些你都是从哪儿知道的?”
公孙冶神秘一笑,“寡人在南越安排了暗卫,得老天眷顾……”
这名暗卫已经打入了圣主教的内部。
即便后面这一句公孙冶并没有明说,依照楚揽月那个聪明劲儿,也能猜到一二。
“牛,牛啊!”
楚揽月给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你啊,闻声干大事,悄悄惊艳所有人!太牛了!”
“月儿,大礼寡人已经送完了,现在可以……”
公孙冶眼神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懂你意思!”
公孙冶还没来得及高兴,只见她偏头,朝外头喊了一声,“待在外头的狗东西,滚进来吧。”
某人乖乖地走进来了。
“把门关好!”
某人乖乖地把门关好。
“过来!”楚揽月朝他招手。
某人乖乖地滚过去。
瞧见公孙冶坐在她旁边,他心里那是一万个不爽。
公孙冶也没有给他让座的意思。
凭啥要让座?
这可是他凭本事坐下来的。
打死都不让!
帝玄羽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愣着干嘛啊,自己搬个凳子过来坐!”
某人一下子没脾气了,乖乖地搬了个凳子过来。
公孙冶和楚揽月中间隔了一张桌子,后面是可以躺下的榻,能坐下的只有前边的地儿。
可他一点都不想坐在他们前边,所以故意愣在那儿。
不但如此,他还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月儿,我坐哪儿?”
“就那儿!”
楚揽月随手给他指了一块地。
“可不可以不坐那儿?”
言外之意是:可不可以坐你旁边?
楚揽月小鼻子一哼,“不坐你就站着!”
那他还是坐着吧。
楚揽月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行了,人都到齐了,咱们商量个事儿。”
她朝帝玄羽跑过去一个眼神,“怎么样了,想到了啥没有?”
“这一切,莫不是圣主教在搞鬼?”
“真是难为你的智商了,蹲在外头想半天,就想出来这么一句?”
楚揽月那是毫不留情地对他批评道。
帝玄羽心中喊冤。
倒不是他不肯想,而是他心中以为,凡间不可能有人能召唤出魔界大门,更不能设计让他恢复神识。
能做到这种程度,一定不是人,而是魔,或者神仙。
可是魔界早已不如当初,自上万年前那一场大战,魔界几乎毁于一旦,真有魔侥幸存活,也不成气候。
若是神仙,那更不可能召唤出魔界大门了。
神魔修习的功法并不相通,神仙断然不可能驱动魔界大门。
因而思来想去,也就只能交出了这么一份答案。
楚揽月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对你真是大写的服气了!”
喝口水,压一压心中的怒火。
她还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有了继续往下说的心思。
“玄门发生动乱,青黛被抓往鬼华城,摆明了是想引我前去,这人肯定是算好了,我去你也一定会去。
我不是她的目标,你才是。你仔细想,娲部落里有一块破石头,你可以穿过它设下的结界,甚至可以打碎它。
你再想想,娲部落里那成千上万被炼化的恶灵,这些恶灵正好可以献祭给魔界大门,从而召唤出魔界大门,你真以为这些是巧合?
你再想想,我带到鬼华城的那些碎石莫名其妙不见了,而且刚好在魔界大门开启的这段时间,这也是巧合吗?
一次是巧合,两次还可能是巧合,但事不过三,巧合多了就不是巧合了。你最后再想想,你出了魔界大门后对我的反应是什么?
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看着我?你还不明白设计这一连串巧合的人,她的目的是什么吗?”
“可凡间不可能……”
帝玄羽刚要说话,却被她打断了,“这就是我要跟你合离的原因!”
“什么?”他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