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芊芊微微一怔，看着那幕布上的动画片段渐渐化开，出现一张清丽女人的脸。
她的眉眼和肖奈有些相似，一样的桃花眼，却比肖奈要温柔，笑起来时轻轻弯起，配上脸颊处深陷的酒窝，让人觉得甜到心坎里。
这应当是十几年前的肖夫人。
她拢着一件披肩，坐在店内，背景恰是眼前这些花，除了花瓣有细微不同，就连每一朵花的角度都似乎能重叠上，就仿佛她就坐在二人面前。
肖奈手指微微一蜷，胡芊芊能明显感觉到他隐约的颤抖。
肖夫人眯着眼睛凑近几分，像是想要看清他一般，随后笑起来：“真遗憾啊，不能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过我清楚知道，无论你看到视频是几岁，你都会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嗯……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日子，总之，先祝你一声生日快乐，就算今天不是生日，你也可以在生日时再回来听嘛。”
“生日快乐哦，宝贝。”
胡芊芊听她自顾说着，唇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她真的是很活泼，很开朗的人，与那恬静文艺的气息不符，她似乎格外调皮，胡芊芊甚至能想象到肖温烨和她在一起时的无奈。
屏幕里，她还在静静说着话，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快和阳光，絮絮叨叨地和肖奈聊起他以后的日子，好奇他的上学生活，也好奇他的感情。
不知过多久，她的话语终于渐渐停下来，神色变得越发柔和，人也看着更加安静。
“……说这么多，无法亲眼看到，确实是很遗憾呀，也不知道以后你在家里还能不能看上动画片，更无法知道你长大后的样子，我都恨不得能穿越到以后去看你了。”
她微笑着，却透出一股忧伤。
单薄的身形只有在此时看来才能瞧出一股柔弱的病态。
“奈奈，妈咪真的很喜欢你和爸爸，这辈子唯一不后悔的，就是成为你们肖家的媳妇。你总是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受委屈跟着你爸爸，明明我和他不合适，参加各种场合总会被各种奚落和嘲讽。”
“可在我看来，只要有你爸爸的关心和爱，那些委屈完全不算什么。我希望你将来也能遇到这样一个人，千万不要听你爷爷他们的话，随便找一个人商业联姻。”
“我将你生下来，是希望你能幸福自由的活着，不是成为肖家的傀儡，也不是这样无趣地度过一生，所以……如果他们这样逼你，不要怕，就告诉他们，你是我生的，我已经允许你去自由地寻找真爱了，他们没资格再指手画脚。”
“想说的话其实还有很多，可时间好像不多了，就到这里吧。”
“奈奈，无论怎么样，记得我一直都在想念你，爱你。”
画面里，女人流露出灿若明阳的笑容，随着渐渐笼罩来的白屏而消失。
胡芊芊心头一紧，眼角有些湿润。
她抬手擦一擦，侧眸看向肖奈，见他喉结颤抖滚动，似乎是在隐忍着什么，便主动伸过去后，将他握得发紧的手握住。
他倏然一抖，似乎才从那沉浸的世界中回过神，缓慢看向了胡芊芊。
那双与母亲格外相似的桃眼，却有着与她所不同的深邃和冷沉，可在望过来一瞬，那汪深潭浅浅漾开，映出里头的温柔，就像刚才视频中那双眼眸一般。
胡芊芊微微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他忽然一笑，拿手克制地点了点胡芊芊的鼻头：“都红了。”
胡芊芊微恼，挥开他的手：“你还有心情来调侃我。”
肖奈一笑，仰头望着大屏幕，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变得多少有些轻快：“好了，肖家的礼物我都收到了，胡芊芊，就剩下你的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和你妈妈的比起来，可能确实是要让你失望了。”胡芊芊不好意思道。
看到这家店和这个精心布置的大屏幕，她已经觉得这是最好的礼物。
那恰到好处的场景重叠，做到每一朵花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可见在这家店打理鲜花的人如何用心。
那一定是肖温烨做的，他十几年如一日的照料着这里，或许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看着肖夫人单独给他留下的视频。
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看到屏幕，感觉到肖温烨的用心，她已经能明白肖夫人嫁给他的原因。
回眸看看柜台，胡芊芊轻轻吸一下鼻子，走到柜台后道：“好像有点调料，喝杯咖啡吗？”
“你还会调咖啡？”肖奈回过身，将手臂搭在柜台上，挑眉看着她拿出杯子。
“当然。”胡芊芊自信道，“本来这次就是也有练习咖啡的，不过林弦临时没买到材料，就作罢了。”
她找出几种调料，仔细观察过生产日期，发现都不算远。
看来肖温烨不仅照料着店内的花，就连这些都细心地还原了出来。
他用这样的方式思念着她，却不可能再见到她了。
胡芊芊觉得有些心酸，调咖啡的动作都慢下来。
她本来还在想，如果自己有一天也有类似的经历……
可仔细想想，她本就是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人，在那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和她关心太好的人，即便她消失了，或许他们随便感慨一下，这件事就过去了。
自嘲想着，她干脆收了心，调好一杯咖啡送到肖奈面前。
“尝尝？给你稍微加了冰。”
肖奈端起来尝一口，评价道：“甜，咖啡的苦味都没有了。”
“我不喜欢苦咖啡。”胡芊芊道，“一点都适应不了，调的时候也是偏照我的口味来调制的，你要是不喜欢就别喝了。”
肖奈没说话，默默将一杯咖啡都喝尽。
他看看墙上挂着的钟，开口道：“已经快六点了，回到市里就是七八点，我们先回去。”
二人简单收拾一番出来，外头天色已经慢慢暗下来。
冬季的黄昏总是黑的特别快，胡芊芊看着远处沉没的夕阳，想着再过十几分钟，可能天就完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