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蓝色的夜空像是一块巨大的幕布，包裹了整个天际，一轮圆月挂在其中，周围是暗红色的月晕，说不出来的诡异……
阿碧是被一阵嘀嗒嘀嗒的响声吵醒的，习惯性地摸了摸旁边，却是一片冰冷。
所有的睡意在一瞬间蓦地跑光，浅绿色的眸子一下子睁开……
再看看身边，哪里有人，空荡荡一片，要不是被子被掀起了一个角，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一个人睡下的。
“苏衔——”
“苏衔！”
连续叫了几声，却是没有人回应，阿碧一颗心猛地揪紧，也顾不上夜深露重，开灯，飞速踩了拖鞋到处找着。
浴室传来清脆的水流声，哗啦啦的响不断……
“苏衔——”
推开虚掩着的门，阿碧下一句唤一下子哽咽在喉咙里面，浑身血液凝固。
高挑挺拔的男人弯腰站在水龙头前面，分明有致的十指在透明的水流下有些发肿，却还在不断地搓着……
“你在干什么！”
一把关掉水龙头，阿碧抓住男人的胳膊：“这么晚不睡觉，你想干嘛！”
等到碰到男人的手臂，阿碧猛地一颤……怎么这么冷，跟冰块儿一样！
“脏——”
“我要洗干净……”
“洗干净……”
一遍遍重复着，苏衔眉眼低垂，用力地搓着手背，那本来白润的肌肤，变得越发绯红。
鼻腔一阵发酸，阿碧上前，缓缓地抱住瘦削修长的男人：“不脏的，很干净了，咱们去睡觉吧。”
“脏——”
像是有些迷惑，苏衔慢慢地扭头，一双眼盯着身旁：“你说的，脏死了——”
“我要洗干净，洗干净……”
自己什么时候说了这个男人脏？
阿碧蹙眉，脑海里面一道白光却是蓦地闪过，快如闪电。
她想起来了，之前有一次，这个家伙让自己用手给他解决需要，然后自己在这里洗了很久的手。
然后自己说了一句脏死了……
对了，当时这个男人突然情绪就失控了，开始大砸特砸……
“苏衔，我……”我真的是无意的……那句话……
但这辩解的下半部分，在对上男人认真洗手的动作的时候，生生卡在了唇边。
阿碧缓缓地握住那一双手，微微用力，抬头，眼底都是泪光……
“苏衔，不脏的，你身上有阳光的味道，很干净很温暖。”
“你嫌弃我——”
“我没有嫌弃你，我只是——”当时只是很讨厌你……却从没想过，要戳你的痛处。
一头坚硬的短发微微凌乱，苏衔甩开女人的手，又要去开水龙头……
“苏衔！”阿碧从背后环住男人精壮的腰，嗓音都在抖，“求你了，不要再洗了——”
动作有些迟缓，脸庞英俊的男人瞳孔空洞，慢慢地举起双手，呆呆盯着……
“你看，全部都是血——”
“我的血——”
“好痛……”
“要洗干净……妈妈说，要讲卫生……”
“我不是故意弄脏的……好多血……”
本来之前几天，苏衔都表现得很正常，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今天晚上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又做噩梦了？
“苏衔，不痛的，我给你吹吹，就不痛了。”
捏住宽大的手掌细细吹着，阿碧眼泪止不住坠落，像是断线的珍珠一般。
窗外一阵花香浮动，悄悄的钻了进来……
不知名的昆虫浅浅吟唱着，显得周遭越发安静……
牵住男人的手，阿碧放软声音，碧眸微扬：“好了，太晚了，咱们去睡觉好不好？”
苏衔没有说话，却是听话地跟着女人的脚步，缓缓地挪动着。
阿碧这才发现，这么冷的天，这男人竟然没穿鞋……
不知道光脚踩在地板上多久了，怪不得身上那么冷！
要是自己不被水声吵醒，这厮是不是要站到天亮！
想着想着，女人叹了一口气，盯着身旁：“以后不准半夜爬起来了！”
“就算起来，也要记得穿鞋……”
苏衔愣了愣，许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灯被啪嗒关上，房间里面一下子归于黑暗……
感受到身边人的僵硬，阿碧转身，掖了掖被角，抱住男人的脖子：“我陪着你，睡吧。”
我陪着你，直到你从那阴影之中走出，再次站到光明中央……
这是，我的赎罪。
容月白从小教她，承担责任，弥补错误……
自己捅的篓子，就要去面对一切可能的后果……
可这细细算起来，不知道究竟是谁欠了谁。苏衔为了报复以前伤害他的那个女人，把自己禁锢在身边……
却不想，自己无意之中，又伤害了他……
唇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凉，沉重的鼻息响在耳边，阿碧全身蓦地一僵，就想要推开。
“你不是不嫌弃我吗？呵呵——”苏衔一个翻转，手指掀开那柔软睡裙的下摆。
冰凉的唇，冰凉的胳膊，冰凉的手指……
伏在自己上方的，就像是一块寒冰……
阿碧想要说话，却是被毫无预兆地压下，纤细的腰肢被狠狠攥住……
“病人有时会有自闭的倾向，有时会有攻击的暴力倾向——”
“一定要注意，不要再刺激他……”
男人的面容在黑暗之中模糊不清，声音却是带着狞笑：“你不是喜欢我身上阳光的味道吗？骗子！哪里有什么阳光！”
手指紧紧地抓住床单，阿碧别过头去，忍耐着一切。
比起这个黑化的男人，她还是更想念正常的苏衔……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男人才低吼一声，翻了下来，声音低沉地喘息着……
浑身都是疼痛，像是被大卡车碾压了一般。阿碧蜷着身子，双手环住自己，一双眼呆呆地望着窗外……
等这个男人好了，她就马上回斯诺……
现在，真是糟糕得如同一锅烂粥啊……
苏衔脑子一阵阵的混乱，等到意识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脑仁就更疼了……
从背后抱住女人的细腰，埋头在那肩窝之中，苏衔嗓音闷闷的：“对不起——”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身体里面，像是住着一只怪兽，时不时就会冲出来……
“睡吧。”阿碧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但愿明天，苏衔就恢复正常，然后自己就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