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玉兮觉得，自己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做出睁开眼睛这么简单的动作……
干净简洁的房间，金丝暗纹的窗帘，毛茸茸的大玩偶熊，床头几本厚厚的医学书……
呼吸一滞，虚弱的女人手肘撑在床单上，努力地爬起。自己这是在做梦吗？
不然，怎么会睁眼就看到以前自己和季然住过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处角落，都熟悉得如同手掌上面的纹路，每一寸，都是自己精心布置过的。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低沉磁性的男音像是大提琴，混厚又具有质感，好听到不行。
扭头，玉兮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不禁柳眉微蹙：“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季然一双长腿笔直地站到床前，弯下腰去，探了探：“额头没有之前烫了，看起来烧退了。”
男人的下巴硬朗瘦削，有棱有角，线条流畅而优美，漂亮的一双凤眼里面都是认真，好看得叫人不禁心神荡漾。
那应该是自己之前和季母起了争执，那两个人要把自己绑起来，然后被季然带回来了？
玉兮却是飞快地往后一躲，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打扰季先生了，我这就走。”
一把将女人按住，结实修长的双臂带了几分蛮力，季然用被子将人重新裹住。
“你还在生病，乖乖躺着。”
“松手！”
剧烈挣扎着，玉兮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这个房间里面，满满都是回忆，像是无数的巨石，压迫着人喘不过气来……
嬉戏打闹，任性妄为，云雨缠绵……往日的时光一幕一幕在眼前划过……
季然自然也察觉到了，不禁冷了语气：“怎么，看到我们两个同居的地方，就这么想要逃跑？”
一下子被戳中了心事，玉兮蓦地挣脱了男人的钳制，踉踉跄跄地朝着门口跑去……
“你不想知道，你的母亲，究竟在哪儿吗？”
脚步蓦地一顿，玉兮扶住门框，侧首：“你说什么？”
男人只是淡然地坐到床边，将热腾腾的粥舀起，轻轻地吹了吹：“过来。”
“你知道我妈妈在哪儿？”
“当然，毕竟是我让人把她送出国的。”
这一句话，不啻一道惊雷，一下子辟下来，让人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你说什么？是你让人把我母亲带走的？”
脸色白得如同纸张，玉兮浑身颤抖，突然扑向男人：“季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季母做的，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这个男人！
碗里的粥差点儿洒出来，季然英挺的剑眉微皱，长臂往旁边退了退，直直地把白色瓷碗放到床头。
“我说过，你会回来找我的。”
“阿兮，这下，你可愿意，回到我身边？”
“你在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你可以选择现在就出门离开，从今以后和我再无干系。”
“阿兮，我给你选择。”
选择？
重复着这两个字，玉兮眼眶里面晶莹四溢，恨恨地瞪着皮囊绝佳的男人……
“呵呵，那不如季少将告诉我，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选择？！”
“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卑鄙？”
挑起那尖细莹白的下巴，男人垂头，嗓音温柔：“阿兮，我不是没有给过你机会。我也不是没有想过放手。”
“可是，我只要一想到从今以后，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给别的男人生儿育女，而这一切，和我再无关系——”
“所以你就让人绑架了我妈妈？！”
“我只是送伯母出国了，她现在在国外过得也很舒服。”
被气得浑身发抖，豆大的泪珠止不住滑落，一颗一颗，玉兮蓦地伸出手，狠狠一扬。
“啪——”
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又响亮……
季然俊美硬朗的脸庞上顿时多出来五个指印，红艳艳的，轮廓分明。
男人狭长深邃的眸子里面一片幽暗，却是不见怒火，语气平静：“只要你乖乖的，我保证，伯母的生活不会差到哪里去。”
“你怎么能用她威胁我！”
手脚并用，玉兮狠狠地踢着揣着捶着，嗓音哽咽。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季然，你怎么能用她威胁我！”
“是你逼我的——”
“当年是你亏欠我，”女人声嘶力竭，泣不成声，“不是我欠了你！”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没有任何理由让你回头了，可是阿兮，我不想放手。”
“你这个混蛋，混蛋！我妈妈在哪里？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没有再说话，季然长臂一伸，将女人放到自己腿上，拿起纸巾细细地擦着那温热的泪水。
“你把妈妈还给我，你把妈妈还给我！”
“吃点儿东西。”
端起白色的瓷碗，俊朗英气的男人舀起一勺子黑米粥：“阿兮，只要你听话，一年以后，她就能回来。”
“听话？”
“你要我怎么听话？乖乖地呆在牢笼里面，做你季少将的金丝雀？”
唇角是嘲讽的笑容，女人自嘲地轻嗤一声。
“不，金丝雀这个形容实在是太抬举我自己了。季少将是想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妇吧？”
“林玉兮——”
缓缓地抬头，男人薄唇微启，认真又坚定，一字一顿：“我想要的，只有你的心。”
懒得再说话，玉兮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刚刚又吵了一架，体力消耗严重，现在两只眼皮都在开始打架……
好累……好想睡觉……
从男人腿上挣扎下来，玉兮掀起被子，就要躺下。
“喝点儿粥再睡。”
一把拉住那细长的胳膊，季然抿唇：“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强逼着女人咽下几口热粥，季然这才作罢，掖了掖被角，不禁在心里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盯着床铺上很快入睡的人，男人低头，捏起那纤长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
阿兮……
你终于重新回到我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