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叶尘尘果然给范建章打了电话，寥寥几句话，她约了他晚上十点见面，没有其他。
收气电话回到病房时，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儿身影让叶尘尘顿了顿，接着才恍悟只是像而已。
事实上，她每次见到陈昊然，都要消化很久，
“昊然。”她笑着道：“你怎么来了。”
孙琪看起来很开心，叶尘尘想，可能因为这个相似的面孔，她不知道他们此前聊天都聊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他，如果有，提到了他什么，母亲见到昊然是不是也像她一般的惊讶。
但她坐下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平静了下来，病房里多了一束百合花，而陈昊然的手里多了一颗苹果。
叶尘尘伸手过去道：“来，我给你削皮。”说完她接过递过来的苹果，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
陈昊然咧嘴一笑，这笑异常地感染人，他说：“早上去陶艺馆找你，艾利姐说你请假了，可她没说原因，我就去问肖未姐了。”
叶尘尘听到这儿突然顿了顿，接着自然道：“你也认识肖未啊。”
陈昊然点头：“认识啊，肖未和你是好朋友嘛，不过我认识她的时候是因为……”他抬头想了想：“哦，我不记得什么时候了，她当时问我是不是我哥的弟弟，然后就认识了。”
叶尘尘点头，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
这个话题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
生活总是这样，你一旦开始怀疑或者担心些什么，那么接下来的日子里，关于你的所在意的一切就接踵而来，不管是新闻还是事件，频频出现，证实你的想法，扰乱你的思维。
正如现在叶尘尘对肖未的怀疑，她其实一点也不想。
而那些也只是过去了的事情，她默默安慰自己，肖未这些年过来她是看得见的，她不想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叫陈昊然是吗？”孙琪慈祥地看着他。
陈昊然哎了一声。
“现在多大了啊，毕业了吗？在哪工作？”
叶尘尘摇头，母亲见到这般年龄的人，一般都是这个开场。
陈昊然也没觉得烦，一点点地将她的问题全数回答完，两个人倒是一问一答地开始聊天。
时间不早，叶尘尘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孙琪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起身说了两句，便将灯关上，阿姨和母亲挨着准备睡觉，而她拿着包，送陈昊然。
夜灰蒙蒙的，他们走得很慢，像是饭后的散心。
陈昊然双手插着口袋，和她肩并肩。
他和他哥几乎是一个身高，或许陈昊天还略微高了一点，但这种熟悉感让叶尘尘很是眷恋，像极了在他身边的样子。她也因为这样的感觉，做了傻事。因为依恋，所以当初悲伤之余，她时常找各种借口让陈昊然留在身边，仿佛在摄取世界上仅剩的他的味道。
可她知道这终究是茫然，可她没办法，那时候的她，太需要依靠。
“工作还习惯吗？”叶尘尘每次见他，都要这么一问，这么久，她已经把自己当做是她的姐姐。
“还可以，刚开始时大家不是很熟还有些别扭，慢慢磨合就好了。每一次实习活动，都能增进大家的感情。”他认真回答。
叶尘尘点头：“上次在机场碰见你们，就是实习活动吧。”
陈昊然：“对。”
这么一说，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尘尘姐。”他其实一直想问的，但是老找不到机会，也没有个话题顺应下来，而现在，正好，“上次在机场，你接的那个人，是你的男朋友吧。”
叶尘尘突然被不知名的东西拌了一脚，陈昊然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他笑了笑说：“瞧把你给吓的。”他看了眼她的脚，声音放小了点：“只是问个问题而已。”
她低下眼眸，正想否认，陈昊然又开口了。
他说：“尘尘姐你也不用瞒着我，我后来在云山街吃饭，又碰见了你们。”
她闭上了嘴。
陈昊然没有说碰上了他们时，他们是什么样的状态，但此刻狡辩不是一个好主意，她只是说：“前段时间的事吧，可惜我们已经分手了。”
她说的轻描淡写，陈昊然眉眼染上了喜色。
叶尘尘失落，她害的他公司吃了这么大的亏，他还有什么理由能把她留在身边，没收到律师函她就已经是万幸了。
陈昊然下意识靠近了她一点，两个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公交车站，叶尘尘抬头看了眼车次，下班车还有三站。
今夜有些冷，公车上三三两两地站这些人，她不知道他们身上是否有消毒水的气味，这种气味一度让叶尘尘厌恶，因为她觉得，这是代表了绝望和死亡。
在他们无话的过程中，车缓缓地开了过来。
她正想道别，陈昊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叶尘尘抬头看着他，脸上疑惑。
他没有回看，只是看着公车停在面前，他说：“尘尘姐记得下周二是什么日子吗？”
叶尘尘的手顿时僵住。
她怎么会不记得，下周二是他父亲的忌日，也是。
也是陈昊天的忌日。
她咬住下唇，突然有不堪的回忆涌进脑子，让她喘不过气来。那天一日之内的两床白被单，陈昊天在她怀里满身是血，她站在他的病床前亲眼见他将眼睛合上接着再也没睁开。
公车的喇叭声打断了这一切，将她从回忆打到了现实。
她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头一看，原来是陈昊然跟他招手，记忆力的那张脸和他的重合在一起，再次让她愣了愣。
他说：“尘尘姐再见，我明天再来看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