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诀低头看十一，手里的经书被他一翻，笑道：“什么时候开始，说话竟喜欢给我话中有话了。”
十一垂着头：“公子明鉴，十一不敢。”
忽然，她抬头就看见了桌案上，放着那日跟云妃送来糕点一模一样的，便知道云妃又差人送来了。
她走过去，捏起了一块，直接丢进嘴里：“云妃又来了。”
“没大没小。”羽诀勾了一下小指，十一的手抖了一下，手中的糕点就掉了。
“不过是一块糕点，公子何必动怒。”十一阴阳怪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妃送的不是糕点，是……”
羽诀倏地，冷了眼神。
十一脾气不好，却鲜少见羽诀动怒，当即委屈又郁闷，只好默默的站在一旁，不在说话。
羽诀直接将心中所想之事告诉了她：“你这样不知道规矩，若没有我庇护，如何立足？”
“公子去哪里，我就 去哪里。”
羽诀只是叹了一口气：“恭顺王，安平王已经送来了密函，要我选择。”
十一愣了一下，没有想到那圣上之子速度如此迅速，这还没未过完年，就已经在拉拢阵营。
傀儡家族虽说不归圣上管，可到底也是身在圣上的天下之中。
怎么可能真正的独善其身。
“公子如何选？”
选了，时局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天，总要变的。
“如何选，以后的日子，都难以消停了。”
羽诀选了谁，最后都没有让十一知道。
但是十一选了。
她和唐守轩，是站在恭顺王这里的。
今夜烟火绽放，于盛世京城上方，绚烂无比。
羽诀和他的傀儡们，于院中支起了炉子，将前堂的食物一一搬了出来，边赏焰火，便看着盛开在头顶的难得美景。
冷焰火将十一的脸庞照射的彻亮。
十七和十九正在热闹的喝着酒，十二这个原本她的名字，被一个新的傀儡代替了。
那个十二性子冷淡，素来不听十一的，让十一很是头疼。
不过她们现下这么热闹，热闹也完全不属于她。
她心事重重，只想着该如何让天下易主之事，从和云妃通气开始，她就在不断的布局，通过唐守轩认识不同的人，同时也利用唐守轩。
羽诀有一句话说对了，十一之前不担心，可见唐守轩真心待自己之时，又难免的觉得心虚。
万一有一日唐唐守轩真的知晓了，到时候她该如何自处呢。
可是从十一有意识开始，便觉得，要想干大事的人，必当抛弃许多东西。
即便那些东西也珍贵。
“十一。”
羽诀忽然叫她。
十一转过头：“怎么了？”
“许个可以实现的愿望。”
十一眯了眯眼：“十一许了，公子会替十一实现吗？”
旁边年纪小的十五十六，开始议论：“公子偏心，为何不给我们许愿。”
羽诀却也只是温和的笑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这就是十一被惯坏了缘故。
“那，我许从今往后的年年月月，月月日日，都伴着公子。”
十七说话从来无所顾忌，直接说道：“那要是公子早逝，十一你莫不是要陪着公子一起赴黄泉了。”
“呸呸。”十一当真有些动怒：“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有我在，公子可活千岁。”
他们皆笑，十一急了：“你们笑我作甚，我是说真的！”
“好好。”羽诀夹了块肉，直接放进了十一的碗里：“不过十一，你还是换个愿望。”
“我 不。”
她今生，便是要长久的，长久的陪伴羽诀。
后来想想，那一夜的笑靥，竟成了她最后回忆里面，为数不多的温暖。
……
三月初，安平王举兵入宫。
那穿着银色冰冷的盔甲的士兵，将整个宫围得水泄不通，九重门阙，一道道开，一道道鲜血染红。
那轰鸣之声，好像在拉动一个划时代的齿轮。
新时代就要来临。
可恭顺王以平叛反军为由，执掌兵符，亲临城门。
这是一场大厮杀。
刀光剑影的厮杀。
那一日的鲜血，将整片天空都染成了红色。
整个京城开始动荡，异党纷纷跳了出来，而作为支持恭顺王的十一和唐守轩，则是将整个唐门，都调动去协助恭顺王。
傀儡的战斗力更加强，能够一个打十个。
于是十一偷了羽线，控制了羽诀手底下的数十个傀儡。
羽诀醒来之时，屋外的日光，刺痛了他的眼。
过了许久，他才从锦盒之中掏出了另一堆羽线，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窗外的十二说道：“备马。”
这宫中之人，已经杀红了眼。
十一站在尸山上面，她的双剑，就连红 缨都染上了鲜血。
和唐守轩筹备，送恭顺王上位。
再利用唐守轩对自己的信任，将调动兵家的兵符，逼迫恭顺王让位。
这天下，十一想要当做礼，献给商羽诀。
到时候的唐守轩，必定不能再留。
十一想着，手中的利刃已然再出鞘，可是当剑只出去了半寸之后，就收了回来。
因为那一头，站着羽诀。
她在羽诀的用膳里面，加了安神的药，没有好几个时辰，醒不过来。
怎么回事。
羽诀伸手，将手中的羽线摊了开来，紧接着，十七和十九就被拉了回来。
十一要去抢人，手中的羽线却没有用。
“假的。”
“公子！为什么？”
羽诀平静的看着她：“因为我站了安平王。”
安平王？十一随即松了口气，问题不大，她再站安平王那里不就好了。
“十一，事情远没有你想的这么简单，现在就收手。”
“不。”十一坚决道：“事情一旦开始了，就没有回头路了，我不会回去的。”
“你听话。”
十一厉声问道：“难道，公子你不想要这个天下吗？当真不想要吗？”
“我不需要。”
十一认定的事情，很难再更改。
她笃定了他心里一定想要，那她就要为他夺得。
刚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体不听使唤了。
十一回头，见羽诀用羽线控制了她，忽然蓄力，然后将那根羽线，斩断了。
她猛地吐了一口血，身子不稳的向后跌了几步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是唐守轩。
十一站起身，对着羽诀冰冷道：“对不住了公子。”
羽诀看着她，想要开口唤一句，可到底只是目光悲切的看着，她渐渐的远去。
一如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离开时那样。
怎么也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