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听不得羽诀这样说，这样说，就好像在说她很差一样。
这是她的性子缺陷，认定的事情，便不会再改变。
“即是如此，我今日无论如何，都会组织你。”
十一将剑挥起来：“公子，我是您教出来的，自然是斗不过你，可是木已成舟，为时已晚了。”
“不晚。”羽诀站起来，他勾了勾羽线，顿时，十七十九就飞速的闪到了她们之间。
十一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公子，你干什么？”
羽诀知道此刻的十一，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言语，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自己害死自己。
而他们之间，也因为从一开始的兵戎相见，即便现在他答应了，也回不去了。
“十一，我问你，这段时日，你手上沾过多少无辜之人的血。”
十一心里一咯噔，她最害怕的，就是羽诀知晓此事。
可她依旧觉得，成大十字者，不拘小节。
原来真不知何时，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不答，便是有。”
羽诀手一拉，十七十九执起了兵器。
十一眼神一凛，要从瞭望台跳下去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什么东西飞速的朝着她飞来，像是什么暗器。便想也不想，直接将唐守轩给她的铁盾，飞了出去。
铁盾替她挡住了玄冰刃。
她看见铁盾时，饶是愣了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唐守轩的尸体，还在养心殿外的九十九步石阶上。
他从前对她都是言笑晏晏，且有求必应，会带她上城墙上看最热闹的盛世繁华，秋赏落叶，冬赏落雪，还有那长明提灯，一步步走过的青石街道。
往后，怕是不会再有了。
铁盾收了，面前站着的，是沾满鲜血的云妃。
云妃斩断了十七和十九的羽线，反噬令羽诀支撑不住，单膝跪在了地上。
方才，十一自断羽线，就已经反噬过一次了。
十七十九也同样遭了反噬，直双双倒了下去。
十一看着十七和十九，若有所思。
同样是断了羽线，为何自己除了轻微的不舒适以外，没有 这么剧烈的反应。
不等十一想明白，利刃出鞘，又朝着自己袭来。
十一挥手，将袖中的匕首打了出去，云妃堪堪躲过两次。
“别白费力气了。”十一道：“你打不过我的。”
云妃瞪了她一眼，就转身去扶羽诀：“公子。”
“你怎么来了？”
“我就知道会是如此，公子，你何必以性命……”
羽诀摇了摇头：“罢了，总归是要还给她的。”
“还什么？”十一问：“还什么？”
云妃站起身，杀气腾腾的：“虽是我与你联系，将宫中事情事无巨细告诉你，可若是公子不想做，为何要逼迫公子？”
十一眼角泛着红，未说话。
羽诀虚弱之声传来：“羽线断了，我已经无法回天，小云，算了。”
算了，便是不再管十一，前生种种，皆都算了。
十一的心钝痛了下，她不明白为何会忽然如此，只是难受得很。
云妃查看羽诀的伤势，这反噬是内伤，如今已经脉象不稳，身内真气乱走，再过不久，就要暴毙而亡。
“公子，怎会伤得如此重？”云妃将羽诀的袖子提上去，那本白 皙的手臂，血管里已是黑青色，像是树的纹路，往他的手臂上爬。
这样的反噬，十一好像见过。
之前有傀儡在要死之前，手臂上都是这样的纹路。
因为她长长伴在羽诀身旁，所以才知晓。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羽诀手上会有这样的伤痕？
她走上前，将他手中的羽线慢慢抽了出来，那些羽线的另一头，长在了他的血脉里。
操控傀儡者，只需手持羽线即可。
十一生怕自己看错了，查看自己的手臂。
那羽线确实是生长在她的肉里的。
怎么回事？
十一慢慢开口：“公子，你是，你是。”
这羽线正常在肉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傀儡。
这是羽线的一端，另外一端，则是在主人的手里。
云妃一把推开十一：“我早知你这么偏执，当初就不会心糊了的帮你，现在害得公子如此下场，我要你的命。”
“小云，算了。”
十一恍若未闻，她如今所观所想，都一团乱麻。
只能记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公子，为什么，你是傀儡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其实，这一切并非完全没有迹象可寻。
十一总觉得自己能够想起什么，可是去追寻，那种感觉又消失了。
“你告诉我啊公子。”
十一想起了从前不是没有问过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但是羽诀每次都说道：“前尘过往，不过都已过眼云烟，何必在去执着前世，不过只会徒留一些伤感罢了。”
十一倒是想要伤感，可是她是灵竭，不说没有告尸一样像人的心思，况且她成为傀儡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要怎么去伤感呢。
不过，好像只有她不记得。
他人都记得前尘过的多惨淡，唯独她不记得。
羽诀因为还笑说过，可能是把她做成傀儡的时候，将她头给打到了。
所以就不记得了。
会不会，是跟自己有关系？不然为什么，羽诀似乎对自己，真的跟别人不太一样。
十一从来都聪慧，只是容易受羽诀的影响，若非如此，她也是善谋略之人，不过是知道了羽诀的身份，就可以连起很多事情来。
想着，雪竟慢慢的落了下来。
这个节气的雪，不过是抓着寒冬一点尾巴，再肆意扬洒一场。
十一从前不会觉得冷，这雪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竟然觉得刺骨。
羽诀什么也来不及说，就这么没了声息。
今年京城的雪，似乎比以往要冷许多。
十一站在那里，连兵符都握不住，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什么也没做，羽诀就这么死了。
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羽诀，可是如今，羽诀忽然就死了。
只有云妃痛哭，她这辈子最敬重最爱的人，便是羽诀。
可是这个人，最后是在她的怀里断气的。
“云妃，你是不是知道，公子不完全是人。”
云妃顿住，忽然讽刺的一笑，抹了抹泪水站起来：“是啊，你既然想知道，那我不妨告诉你，公子瞒了你前半生，不告诉你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便是要你含恨而终。”
云妃转身要走，十一的剑，直接架在了云妃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