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太子殿下!胜败乃兵家常事!你的才智亦是众人皆知,当日你使用情蛊令我师兄昏迷不醒,又利用钱强的刚愎自用,将潼关变成一座孤城,此法虽有些令人不齿,但是,对于一个国家的利益来说,那原本也是不拘泥于俗规,只要对整个战局有利,未尝不是好办法。林韵亦是非常佩服太子的心思缜密,可是,如若疑心太重,终是要自掘坟墓的!”话间,林韵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竟还带着淡淡的歉意。
晨涵注视林韵良久,叹道:“姑娘果真乃神人也!晨涵输得心服口服!只是,可怜我晨国的那些将士了!”眼眸间竟有着点点泪光。
林韵心中一紧,向前几步,行到晨涵面前,劝慰道:“太子殿下!林韵不才,但也明白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道理,如若您通过这场战争能够明白其间的道理,今后不要无谓地发动战争,我相信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亦是可以含笑九泉的!”言语已经有些哽咽,眸中亦是星光闪闪。
晨涵看着林韵,神情有些恍惚,这个他曾在阵前发誓要将他碎尸万段的人,现如今就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却是那么让他不忍,口中却不禁冒出一句:“得此女子者必得天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夏凌风已经离开首座,冲到了林韵身边,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悲痛地唤道:“韵儿!韵儿!你莫要再说了!朕觉得就快要失去你了!你不可以再说了,以后这些话便只能说给朕一人听!”
林韵还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人已经被夏凌风抱住,心中一慌,手便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眼见一掌便要掴到夏凌风的脸上,夏凌轩突然飞身扑上前来,口中呼道:“韵儿不可!”手已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夏凌风身体一僵,猛地发现他的失态,忙将林韵松开,尴尬地退回席间,低头不语。
这一变故将在座众人皆惊得站了起来,林韵已被夏凌轩牵回座位,夏凌轩欲转身回到席间,却被林韵反手拉住,遂不解地看向她。
林韵已经缓过劲来,想起刚才她的举动,心中顿时后怕不已,如若不是夏凌轩阻止,她只怕现在已经被拉出去杖毙了。
想那日,林韵只是在众人面前说了夏凌风几句重话,就被杖责二十大板。
今日,在两国特使面前,如若这一巴掌打下去,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她了。
心有所动,林韵的口中已低声唤道:“林轩!”
夏凌轩生怕林韵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忙用眼神制止她。
夏凌轩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我与三弟好久没有听韵儿唱曲了,今日韵儿说了好多无关紧要的话,能否在此为大家献上一曲,缓和一下气氛呢?”
林韵鼻子一酸,泪水便缓缓落下,夏凌轩不由地抬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珠,叹道:“韵儿是不是觉得身体不适?如若韵儿不舒服,我便送你回储秀宫吧?”眼睛却征求似的望向夏凌风。
但见夏凌风机械地点了点头,夏凌希亦是面露焦急之色,林韵微吸了吸鼻子,巧笑嫣然道:“林轩和师兄既然想听韵儿唱歌,韵儿岂能拒绝?再说,今日牧良国与晨国特使来访,韵儿也当一尽地主之谊啊!”
夏凌轩赞赏地看着林韵,她是那么善解人意,又是那么聪慧过人,即便这样的她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夏凌轩也愿意为她肝脑涂地。
夏凌轩的苦心林韵岂能不知?今日她已经闯祸了,现下在这晨霞宫中,两国特使,皇帝、皇后和几位嫔妃都在,她口出狂言,殊不看那牧秋远和晨涵的反应,单就是时才她险些打了夏凌风,这皇后和众嫔妃岂能饶过她?唉!自己酿得苦酒还是自己喝吧!
林韵行至夏凌风的座前,俯身行了一个大礼,缓缓道:“时才林韵冒犯皇上了!还请皇上、皇后莫要见怪,林韵献上歌舞一曲,权当是向皇上赔罪了,也当是替皇上招待客人了!”
夏凌风见林韵主动服软,岂能不顺杆而下?赶忙接口道:“韵儿这礼朕便受了!”言罢,目光看向不露声色,却一脸凝重的皇后。
钱雪柔目光一敛,今日本来是她除去林韵最好的时机,她命周公公前去传唤林韵,便想让林韵在席间出现失误,众目睽睽,夏凌风即便再有包庇之心,亦是不能在两国特使面前失了体统。
眼见夏凌风造次,林韵已经扬起了手,钱雪柔就等这一巴掌下去,立刻便能除了林韵这个心头大患,亦可以替弟弟钱强报仇雪恨。
岂料那夏凌轩竟半路拦截,让钱雪柔所有的苦心全部付之东流。
钱雪柔但闻夏凌风这般说,目光又瞟向了她,知大势已去,便无计可施地笑道:“皇上说的是!忠勇郡主的歌臣妾早已听过,真是天籁!想必以郡主这等妙人,舞姿亦是不凡的!”
夏凌风点点头,叹道:“当日朕初见韵儿的舞姿,亦是欲罢不能,今日便又有此眼福了!”
当下林韵向众人皆行了一礼,口中已轻轻哼出了曲调,宫中的乐师仅在林韵哼完第二句,便奏响了乐曲。
众人但见林韵舞步飞旋,身轻如燕,随即,一首凄婉的曲子响起,正是《画心》:
“啦……
看不穿 是你失落的魂魄
……
你是我 一首唱不完的歌”
林韵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班师回朝的路上,那落英缤纷的傍晚,萧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含着笑,眼眸中溢着满满的惊艳和宠溺,深情地望着她。
她如飞身扑火的蛾虫一般,舞得凄婉、决绝,让人心醉神迷,夏凌风、夏凌轩和夏凌希虽已不是第一次见她起舞,仍兀自沉醉在她的舞姿和歌声中。
牧秋远、晨涵、晨婉如、钱雪柔等人,却是第一次见林韵跳舞,直惊得瞠目结舌,一双眼珠都要掉到了地上。
一曲罢了,林韵俯身告辞,悄悄离开了晨霞宫,众人皆不自知,仍沉浸在时才的歌舞之中,久久不能自拔。
终于,牧秋远叹道:“今日一见,方知世间竟有这般的女子,真正叫本太子大开眼界!”
当下众人唏嘘不已,气氛又渐渐热闹起来,似乎均将时才的不快和紧张都忘却了一般。
又过了几日,林韵见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仿佛那夜她与两国特使的见面都是做梦一般,亦不见夏凌风和钱雪柔前来寻事,虽然没有将这皇宫搅得乌烟瘴气,但心中亦是轻松不少。
憋在房中久了,有些难受,见储秀宫今日的守卫不是很多,林韵便独自一人向储秀宫外走去。
那些侍卫仿佛只是摆设一般,见林韵出来,竟是问也不问。
林韵好生奇怪,这夏凌风又搞什么鬼?莫不是她那一夜未落下的巴掌把他吓傻了?抑或是牧秋远和晨涵等人都已经离去了?
走着走着,林韵便来到了御花园后面的一个水池边,却见那池边围着一大群孩子,其中有一个正在哭泣。
这些孩子林韵大多都认识,他们中有些是夏凌风的孩子,还有几个是其他皇亲贵族的孩子。
在初次进宫做回快乐天使时,林韵曾带着这些孩子们在宫中爬过树、放过纸鸢,这些孩子们对她甚是亲热。
林韵便走上前去询问,那哭泣的孩子正是早逝的云贵妃的儿子——夏凌雨诺,林韵忙将夏凌雨诺揽入怀中,问道:“雨诺?你怎么了?”
夏凌雨诺还没有回答,边上的孩子们已经七嘴八舌地开了口,道:“是太子!太子将雨诺母妃留下的玉佩扔到水里去了!”
林韵皱眉看了看太子,这小子和他舅舅一样,一肚子坏水,那钱雪柔看起来还不错,怎地就生了这么个坏小子?以后他若是当了皇帝,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遭殃呢!那钱氏一族,基本上没有一个好东西,想来这钱雪柔亦不是什么好鸟,她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妙。
瞪了小太子一眼,林韵便脱了鞋袜,挽起裤腿,提着裙摆,下到了池中。
初春的池水很是刺骨,林韵觉得脚丫子都快要冻烂了,忙将水中的那块玉佩拾起,返身出了水池。
林韵正自顾站在池边,弯着腰将玉佩挂在夏凌雨诺的腰间,边还柔声哄着他道:“雨诺乖!不哭!韵姐姐已经把玉佩给你捡回来了!”
忽听得耳边响起戏溺的言语:“忠勇郡主真是不同凡响,每见一次都不会让本太子大失所望!”
林韵循声望去,正对上牧良国太子牧秋远隐隐含笑的双眸,却见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的人,夏凌风与皇后钱雪柔走在正中间,牧秋远与晨涵在他们左右,身后还跟着夏凌轩、夏凌希和那个与晨涵一同来的眉眼隐藏霸气的特使,后面还有薛丞相、薛贵妃及几个嫔妃,再后面是一大群的宫女太监。还真是场面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