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往外扫了一眼,便知道了是谁。
“进宫后,阿芜你去帮我安排一下这个人,以后有用。”
“好。”
阿芜应下。
刚到宫门口,便碰到了聿王秦砚。
秦砚似乎是专门在这里等她。
“四嫂,您有没有阿芜的消息?”
秦砚将马车拦下,站在车前问道。
他话刚问完,阿芜便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她回过头,声音沉静道:“姐姐,你们先进宫,我去解决一下。”
云姒目光落在阿芜那张透着稚嫩的脸上,看着依旧是小小的年纪,可气质和声音都散发着遮掩不住的清冷成熟韵味。
“好。”
云姒点点头,随即,示意驾车的宫人继续前行。
现在的阿芜,已经恢复记忆,是个心智成熟的女人,她的个人感情,云姒自然不会再去干涉。
不过,她盲猜,阿芜会选择解除情蛊。
毕竟,她可是拥有三世记忆的人,秦砚在她眼里,就是个小屁孩。
马车很快进入宫门。
阿芜下了马车后,秦砚看见她,欢喜的迎上来:“你这段时间去哪了,搞的我整日心绪不宁,寝食难安,你知不知道……”
“聿王殿下。”
阿芜目光近乎温柔地看向秦砚,目光落在他那张明显憔悴不少的脸上,笑着打断他:“我……恢复记忆了,想起怎么解情蛊了,我们把情蛊解掉吧。”
秦砚脸上的笑,缓缓僵住。
“解……解呗,”
半晌,他强撑着笑意,故作轻松的从耸了耸肩。
“解蛊好啊,本王早就烦透了这种被控制的日子,能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阿芜静静的看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涩意,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既然如此,明日午时,我去聿王府为殿下解蛊。”
“行,本王等你!”
秦砚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慢了一秒就会后悔。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去,脚步透着几分仓皇。
阿芜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只有解了情蛊,才能真正确定自己的心意,而不是像他们这般,所有牵挂与反应,皆是受那破虫子影响。
这一点,他难道不明白吗?
……
云姒回到东宫,稍作歇息后,便提着医药箱往养心殿走去。
养心殿外。
宫人们战战兢兢地垂首而立,殿内一片狼藉。
奏折,笔墨散落一地。
显而易见。
这是昨晚嘉庆帝与秦野激烈争吵后的“战绩”。
竟然到现在还没收拾,这是专门留着给她看的么?
云姒装作没看见,从容走进殿内,走到御案前,恭敬行礼:“臣媳参见父皇。”
嘉庆帝头也不抬,继续批阅奏折,好似没听见一般。
云姒也不急,耐心站在原地等候。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殿内安静无声。
徐公公看得心急,他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陛下,太子妃还怀着身孕呢……”
嘉庆帝冷呵一声:“多站一会累不死她,再说,她那么大本事,单枪匹马就敢往边关跑,这算什么?”
话虽刻薄,可到底还是顾及她肚子里的皇嗣,说完,又抬手示意宫人,搬来一张软椅让她坐下。
“谢父皇。”
云姒自是不会客气,立刻就坐了下来。
嘉庆帝冷冷瞥她一眼。
他似是想再多说教几句,但想到什么,最终只道:“你私自离宫,虽帮忙解决了战事,但违反宫规,还是要罚,就罚……抄一百遍女戒。”
徐公公连忙道:“陛下,抄这么多恐影响孕妇休息,对胎儿不好啊。”
嘉庆帝皱眉:“那就五十遍。”
“对眼睛也不好,手腕也会酸……”
“三十遍!”
徐公公欲要再说,嘉庆帝猛地瞪向徐公公:“再废话你来抄!”
“……”
徐公公讪讪地噤了声。
太子妃,老奴只能帮到这了。
云姒朝他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乖巧应下:“臣媳领罚。”
见她态度还算恭顺,嘉庆帝憋了一晚上的气,总算是顺畅了不少。
“陛下。”
接着,云姒替嘉庆帝检查了一下身体,轻声询问:“近日可有按时喝药?”
嘉庆帝板着脸,不回答。
徐公公忙接话:“太子妃放心,陛下每日都有按时喝药。”
“嗯。”
云姒满意点头:“若陛下好好喝药,待臣媳生产后,便研究一下帮您治疗腿疾。”
“你不是说治不好吗?”
嘉庆帝眼神微微一亮,但立刻又恢复了淡定。
“我是说,可以试一下,”
云姒依旧没有给太大希望。
嘉庆帝闻言,神色未动,但眼中难免还是有些许失望。
云姒从药箱拿出两粒药丸,递给徐公公:“这个药,等用过晚膳后,睡前服用一粒,半个月后再服用第二粒。”
“好的,太子妃。”
徐公公对云姒是完全信任的态度,连忙就接了过来。
嘉庆帝轻咳一声,目光淡淡地扫了徐公公一眼,随即又看向云姒,不满地道:“这是给朕吃的药,你跟他说什么?”
“您平日那么忙,忘了怎么办?”
云姒笑了笑,转而又道:“对了,瑜嫔的案子,陛下应该查过了吧,凶手是谁?”
“朕知道不是阿芜所为,不会再为难阿芜,此事也不必再查了。”
嘉庆帝揉了揉眉心,朝她说道:“你下去吧,朕乏了。”
云姒眸色微动,却也没再多问。
她很清楚。
老皇帝必定是查到了姜晚宁,只是暂时不能动姜家,
毕竟,秦野在朝中的根基不稳,还需要姜家的扶持。
但其实……
罢了,就再多等几天也无妨。
云姒“完好无损”的离开养心殿,消息很快传到永安宫。
“什么?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过去了?”
姜晚宁难以置信地攥紧手中绢帕:“她一个孕妇私自离宫,竟然只罚抄三十遍女戒?”
陛下什么时候这般仁慈了?
皇后姜新余面色凝重:“看来,我们都小瞧了这个云姒,这次派去的杀手,一个都没回来。”
“是啊姑母,我早说过,云姒不是什么软弱之人,这次,她不仅从边关平安归来,还能让陛下如此宽恕,咱们不能再拖了,必须快点解决掉她。”
“你让我想想。”
“还想什么呀姑母!”
姜晚宁眼中闪过狠毒之色。
她凑近姜新余耳边,低声说出一个恶毒的计划。
“这一次,我不仅要她一尸两命,还要她身败名裂!”
姜新余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就按你说的办,这次务必万无一失。”
“放心吧,交给我。”
东宫。
忙了一天一夜的秦野,终于回来了。
云姒沐浴完毕,穿着一件宽松柔软的寝衣,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肩头。
怀孕四个月的她,小腹已经越发明显,却丝毫不减她的风韵,反而更添几分柔媚的女人味。
她靠在床头,手中捧着一本医书,烛光映照着她恬静的侧脸。
秦野风尘仆仆地回来,见她这般模样,眼中的疲惫顿时消散大半。
他快步走近,俯身在她额间印下一吻:“等我片刻。”
说完他又匆匆出了寝殿的门。
云姒一愣。
他要做什么?
很快。
秦野再次回来,云姒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原来是去洗澡了。
秦野沐浴回来,只着一件单薄寝衣。
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掠过结实的胸膛。
他身材挺拔健硕,寝衣微微敞开,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肉,浑身散发着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又带着几分野性的魅力。
看到这幅香艳的画面,云姒的脸,一下就红了个彻底。
他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在一起过。
自从她怀孕后,秦野十分克制,连亲吻都很少。
更不会在她面前,如此的……衣衫不整。
他今晚,该不会是想干点什么吧?
云姒装的淡定,原本看书看的入神,此刻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
但她还是捧着书,很努力的继续看着。
秦野大步朝她走来。
她眼观鼻,鼻观心。
下一瞬,手中的书被拿走,顺手扔到了远处的案桌上。
“书有我好看?”
秦野俯身靠近她,闻了闻她身上的香气,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云姒,你脸红了。”
云姒:“…谁看你了。”
“你。”
秦野掀开锦被钻了进去,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吻落在她的额头。
然后,试探性地覆上她的唇,温柔而克制。
“季大夫说……四个月后应当无碍。”
他在她耳边低语询问,声音沙哑的厉害:“但我只信你,可以么?”
云姒感觉整个身体都在发烫。
她羞涩的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秦野再次吻住她。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隆起的小腹,极尽温柔地爱抚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虽然有些难耐,但他始终克制着,生怕伤到她分毫。
最终,他只要了一次便强压下冲动。
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等孩子生下来,再把这一年欠下的慢慢讨回来。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
秦野早早起身,年关将至,朝中事务繁忙,他必须赶在休朝前处理完毕。
云姒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用了早膳后不见阿芜踪影。
问了兰辛才知道,阿芜一早就出宫去了,说是去了聿王府。
直到夜幕降临,阿芜才回到东宫。
她神色如常,但云姒还是从她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
“去聿王府解蛊了?”云姒问道。
阿芜轻轻点头:“情蛊已解,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被对方所控制。”
云姒没有多问,只是吩咐钱嬷嬷去御膳房取来各色点心,都是阿芜平日最爱吃的。
美食当前,阿芜眼中终于有了些许笑意。
果然,对阿芜来说,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一顿美食不能解决的。
吃完,再睡一觉,第二天她便满血复活。
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年关。
宫中照例举办盛大的团年宴,皇亲国戚与朝中重臣齐聚一堂,共度除夕。
而今年,嘉庆帝还特准云姒的父母入宫,与她团聚,这让云姒格外欣喜。
年节的前两天,宫中便开始布置起来。
朱红宫墙上挂满了大红灯笼,琉璃瓦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宫人们忙碌穿梭于各宫之中,手中捧着各宫主子的年货与赏赐。
新衣新被,头面珠宝,胭脂水粉,应有尽有。
东宫更是一箱一箱的往里抬。
除了兰辛陆渔和阿芜以外,云姒给宫里其他宫女和太监也准备了不少赏赐。
整个东宫都其乐融融,一片祥和。
养心殿前的广场上,早已搭起了临时的戏台,伶人们正在排练除夕夜的节目,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御膳房里,传出阵阵香气。
厨师们正在准备丰盛的年夜饭,各式珍馐美味令人垂涎。
除夕当晚。
云姒身着绯色宫装,虽然孕肚明显,却丝毫不减风华。
她携父母一同进入宴厅,眼中满是明亮的光彩。
不过,毕竟身份有别,今晚还是不能同在一厅。
里面是皇室子弟,外面才是朝中权臣与宗亲。
嘉庆帝被徐公公推着入殿,所有人起身朝拜。
他简单的说了两句,宴席便正式开始。
阿芜陪在云姒身边,云姒朝她看去一眼,见她轻轻点头,便知道,她已经安排好一切。
而另一边,姜晚宁来到姜新余的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姑母放心,一切准备就绪。”
丝竹之声悠扬响起。
宫女们端着珍馐美味鱼贯而入。
殿内烛火通明,觥筹交错间,一派喜庆热闹。
云姒坐在秦野身侧,慢悠悠品尝着御膳房特地为她准备的孕妇膳食。
酒过三巡,宴席气氛愈加热烈。
就在这时,姜晚宁从外殿走进来。
她端着一杯酒走向云姒,脸上挂着友善的笑容:"太子妃,晚宁敬您一杯,祝您早日为皇室诞下龙嗣。"
云姒淡淡地看她一眼,正要举杯,姜晚宁手腕突然一抖,整杯酒朝着她的衣襟泼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修长好看的手突然伸出,稳稳接住了那只酒杯。
酒液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竟一滴未洒。
是阿芜。
她面无表情地将酒杯放回姜晚宁手中,声音清冷:“姜小姐小心,莫要失了礼仪。”
姜晚宁看到阿芜,眼底闪过恶毒。
瑜嫔的死,竟然都没能把她除掉。
太可恶了!
“是晚宁失礼了。”
姜晚宁笑了笑,朝云姒微微福身:“还请太子妃莫要见怪。”
“无妨。”
云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静静看她表演。
“那……晚宁就先回去了。”
姜晚宁走了两步,又突然回头,但脚下一滑,猛地朝云姒的桌角扑去,将她面前的茶杯打翻,茶水顿时溅了云姒一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来人,快陪太子妃去换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