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谷不到一日,这梦蝶山庄已经岌岌可危,无论是烧毁的百兽园还是重伤的晏夫人。
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异兽作乱,实际根本无人见过那异兽的模样。
倒是行迹可疑的崔洋成了众矢之的,被众人当成了既得利益者。
可越是这般明显,方去疾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事件里有个人仿佛隐身了一般。
梦蝶庄现任庄主安若风,入谷以来根本没人见过他的身影。
至于昏迷有几分真几分假更是无从探查。
方去疾此刻就是要趁着众人视线都聚集在晏夫人身上,去探一探这安庄主的真伪。
大火,灵兽丢失几乎抽调走了梦蝶山庄所有的人手。
庄子里仅存的弟子也都去晏夫人那边帮忙了。
所以方去疾一路行来几乎畅通无阻。
庄主所居住的主院在梦蝶庄最南边,院门外种着一排翠竹郁郁葱葱。
夏日白天应当是极为清凉,但是放到夜晚就难免有些凉意,尤其是空无一人的院子里,风一吹过竹叶沙沙作响。
借着风力方去疾顺利的潜到安若风的窗子之下。
刚想推窗,就听见屋子里有人在说话。
方去疾立即屏息凝神,收敛气息。
“怎么样?可是真的昏迷不醒?”
一道女子清冽的声音响起。
“昏迷是真的昏迷,不过倒不是外伤所致。”
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紧跟着开口。
“呵……老娘就知道这东西没安好心……”
女子再次开口声音却带着三分苍凉,七分怒意。
“还有一事,怕是能解了你我心头之惑。”
“什么事?可是他为何可以……”
“莫要声张,此事事关重大,先离开这里,那边拖不了多久。”
女人还要问什么却被男人打断,足见小心。
方去疾紧贴着墙壁,微微推开窗户半寸,从缝隙里看去,只见两个身影。
男人隐在重重纱雾之下看不清样子。
那女子在烛光的照应下露出艳丽的半张脸来。
方去疾呼吸一滞,这脸他方才才见过,正是晏夫人晏明璃。
不等方去疾缓过神来,院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一道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安庄主,百川院方多病求见。”
“方公子,我们庄主病重昏迷实在不宜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什么重病昏迷,我看明明就是躲在背后谋算人心,我方多病身为邢探,既然有人首告如何能够不管,崔洋你且给我滚开,要不然我拿你当同犯论处。”
方去疾左右看了一眼,四肢发力,使出壁虎游墙功朝着屋顶跃去,然后紧贴在瓦片,借着月色隐藏身形。
屋子里俩人也没料到会有人来。
方去疾因着假方多病几人入院不敢多动,只能听见里面俩人说话。
“从后面走吧,这里有路。”
“出去以后分开行动,一个时辰后医馆见。”
方去疾听着俩人从后面离开,一左一右消失在夜色里。
而院子里假方多病却是不依不饶。
“本公子在百兽园已经找到了纵火行凶之人,此人已经招供,就是安若风指使他放火闹事的,怎么你还敢包庇他吗?”
假方多病持剑搭在一个被捆起来的梦蝶庄弟子身上。
那人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不敢看崔洋一眼。
见状,假方多病就要硬闯。
崔洋一个闪身挡在门前,脸色冷淡,再不见半分讨好之色。
“方公子若要强闯我蝶梦山庄也要有官府的搜查令,否则恕难从命。”
假方多病也是不遑多让,剑尖直指崔洋。
“你这是要拦着我百川院办事?”
崔洋临危不惧。
“百川院邢探是可涉江湖事,但放火烧园说破天去也不过是我们梦蝶山庄的家事,即使是我们庄主派人放火,可百兽园本就是我们梦蝶山庄私产,烧着玩又关百川院何事?”
一番话下来,崔洋泰然自若,倒是假方多病脸色铁青。
这话虽说的嚣张,却在情理之中,只要梦蝶山庄咬定这是家事,任谁来了也无可奈何。
看着负气而走的假方多病,趴在房顶的方去疾也忍不住对这位崔师兄高看一眼。
崔洋见人离开,进去看了一眼安若风,又交代弟子严加看守,也紧跟着走了。
方去疾这才敢悄悄挪动身形,借着夜色略去。
看了一眼天色,按照晏夫人和神秘人的约定,他们此刻应该已经在医院碰面了。
方去疾提起内力,脚尖点过数个房檐才到了医馆院墙之外。
因不知道两人究竟在哪个房间密会,方去疾干脆藏在院外的一颗大树之上,这数高约数十米。
斜躺在树杈之上,整个医馆尽数落在眼底。
两刻钟之后,果然见一弟子装扮之人从院东北屋子出来。
她虽然收敛气息做了伪装,但方去疾仍然可以从身形里辨认出此人就是晏明璃。
她并未多留,匆匆而去。
方去疾也收回视线紧盯着她刚出来的房门。
没一会一个同样穿着梦蝶山庄弟子衣服的男人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身材修长,手里提了一盏灯笼,举止清雅,不像蝶梦庄的弟子,倒像个读书人。
方去疾只是看了一眼,呼吸就像暂停了一样,他的心狂跳着。
夜色之下他看不清那人的全貌,可是熟悉的背影,熟悉的感觉,就连那持灯的姿势都是无比熟悉。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这个人是李莲花。
方去疾右手紧握着树干,他生怕自己此刻就要冲下去撕开他的伪装质问他为什么躲着自己。
可是他怕,他怕这是一场梦,他的冲动会变成打破这场美梦的利刃。
目视着那人越行越远,直到看不清背影,方去疾才敢大口呼吸。
他眼神复杂,胸腔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想要迸发而出,却又寻不到出路。
他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可能,但是却始终无法说服自己,这只是个巧合。
他方才遇见的真的是李莲花吗?
月色下,少年方多病真的成了那多愁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