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有容上门看望锦绣,锦绣还能理解为何,可是当顾深上门的时候,锦绣就完全不能理解,因此当梨木夏叫她来前厅见顾深的时候,她有些莫名其妙。
前厅,叶尚青坐在上座喝茶,梨木夏则与顾深坐在下首,看见她来,梨木夏笑道:“绣绣,过来见见你表哥。”
锦绣心内疑惑面上不动声色:“表哥。”
叶尚青咳嗽一声,“你失踪这一年,深儿也很是担心,也帮助我们叶府许多,如今你回来了,深儿专程来看你,你便与好好叙叙吧。”
叶尚青朝梨木夏使了个眼色,梨木夏点头,两人很有默契的进了里屋,前厅顿时只剩下锦绣和顾深两人,席间一阵寂静,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顾深低低说道:“这一年,你受委屈了。”
锦绣低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会是顾深说的话吗?以前她的答案绝对是不会,如今却有点不敢这么绝对的认为了。
顾深似乎对她真的有那么点小意思。
“表哥,谢谢你,让你担心了。”
顾深又开始沉默了,他不说话,锦绣也不敢说话,锦绣觉得必须打破这样尴尬的局面,想了想说道:“那什么,表哥,后园子养了一院子桃花,要不咱们去赏赏。”
锦绣心里一直默念,别答应别答应,顾深竟然一口答应了。
锦绣抿唇,领着他去了桃林,此时春光灿烂,花香四溢,桃林一片阳光明媚。
锦绣折下一枝桃花,笑道:“今年的桃花开的不错。”
顾深看着她,口中低喃:“锦绣…你愿不愿意…..”
锦绣回眸,莫名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心悸,咳嗽了一声:“没什么。”
“桃花灼灼,枝叶臻臻,此时此刻就差一曲琴声了。”锦绣说道,说这个应该不会尴尬吧,顾深可是乐理大家,这下两人总有话题聊了吧。
“……我已经很久没有弹琴了。”
“.…..”
锦绣尴尬一笑:“那什么,我弹给你听啊。”
杏花很有眼色的抱了琴来,其实锦绣也很久没有弹琴了,骤然一弹,难免有些生疏。
一曲终了,锦绣弹得是高山流水,自有一股雅致情趣。
顾深微微一笑,“你弹得很好。”
锦绣一愣,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顾深上前几步,“我若…..”
顾深握拳,踌躇半晌,才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妻子?”
锦绣猛的呛住,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顾深,这这这这,真的是顾深说的出来的话吗?
“你,你是我表哥啊。”难道你忘了我们小时候是如何相看两相厌的吗?当然这后面一句锦绣没有说出口。
“你只要问我愿不愿意就行。”顾深不自然的看着远处,耳尖上悄悄染上一抹绯红。
锦绣摇头。
“为什么?”
“表哥,你对我,是真的喜欢吗?还是别的东西在影响你的判断?你真的看清楚你的心了吗?”锦绣问道。
或许顾深对她是真的喜欢吧,可她更多的还是相信顾深对她只是一种带有着复杂情绪来看待她的表妹。
因为多年不见,因为再度相见,中间经历与父母的死别,看清人情世故,一夜之间那个少年长大成人,他所有真正喜欢的全部都锁在了心底最深处,包括他最喜欢的乐理,他的骄傲逐渐被现实击溃,而现在他成功的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商人,他的生意渐渐遍布全国,他将顾府带上了另一个高度。
可即使他做到了让所有人重新对他刮目相看,当初的那个少年,那份心境,那种感觉,却再也回不来了,现实的残酷让他对所有人都带上了一种无意识的防备,除了在他最艰难时并没有落井下石的叶府,他对锦绣,甚至是对叶府都带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情感,这种情感其实是一种感恩,感恩他最为艰难的时候叶府没有见死不救,但他太年轻,错把这种感恩当做对锦绣的感情,至于他真正对锦绣有多深厚的情感,他自己都不见得很清楚。
锦绣不用想也知道,若她真的选择嫁给顾深,顾深一定会对她很好很好,但这种好,却不是爱,不是那种融于骨血的深爱,锦绣或许会得到最平淡的幸福,但这种幸福对于此刻的锦绣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枷锁。
或许,顾深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但她已无法做出相同的回应,她已经无力再去花费一生的时间爱上一个人,那代价太大。
“不管如何,表哥,你我都不合适,而且我也不愿意。”锦绣明确的拒绝了他。
顾深半晌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他语气稍带干涩:“你喜欢的是那个九皇子?”
锦绣惊讶,顾深竟然会这样认为,她索性将错就错:“是啊,表哥,你知道的,若不是九皇子以为我死了,怕是早就派人来接我了,若他知道我还活着,他会来的。”
顾深摇头:“今日,是我唐突了。”
京州。
赵坤登萧府。
一年前,萧松寒突然在通州一带消失,他的人在断崖下水涧处找到奄奄一息的萧松寒,后他用尽所有珍贵药材,抓来京州最好的大夫,甚至是太医都请来了,才把这萧松寒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醒了后,性情大变,以前是沉默,现在是阴郁,问他什么,他都不说,问他遭遇了什么,他也不说,后七皇子赵瑨身边突然多出一名叫李然的门生后,他才大致明白当时发生了些什么事,但具体也不是特别清楚。
想逼得萧松寒跳崖是想不用想的事,除非他自己跳下去。
“前因后果我也多半猜到了,松寒,你若真的喜欢那叶锦绣,我便是割爱又能如何,毕竟你才是我最好的兄弟。”赵坤看着面前悠悠饮茶的萧松寒,缓慢说道。
“锦绣她还活着。”
萧松寒手一顿,放下茶杯:“我知。”
“这么多年来,你竟一直为她所苦,我这个做兄弟的,实在不知。”赵坤说道。
萧松寒面无表情的说道:“还请九皇子以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了。”
赵坤一怔,随即微微一笑:“是是是,我以后不提便是了。”
两人静默一阵,赵坤又道:“这一年,你足不出户,你可知外面已然翻了天?”
萧松寒淡淡茗茶:“众位皇子为了皇位明争暗夺,我只想问九皇子一句,九皇子是想参与其中,还是置身事外?”
赵坤见他神色淡然,想了想,放下心防:“我对皇位没多大兴趣,有美人好酒一生足矣,费那心思做什么?只是,我虽想保持中立,但三哥一直想拉我入他党羽,这也未尝不可,可我一贯不喜冒险,万一押错了注,便是美人好酒也没有了。”
萧松寒沉吟片刻:“九皇子还是在观望一阵便是。”
赵坤点头,“如今朝堂之中,三哥和六哥明争暗夺已经差不多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了,只是,最近七哥动作有点频繁啊。”
一年前,皇帝给了萧松寒十天期限,抓回宋凌,可谁知十天还没到,大威将军莫宪不知从哪弄了具烧焦了的尸体直接堂而皇之的带到朝堂上,对着皇帝说,这就是你要找的宋凌,越狱后没跑远,就在隔壁云州一家小酒馆喝酒,谁知当晚小酒馆失火了,连带着宋凌给一起烧死了,刚好云州当时属于他的管辖之地,他便将人给带了回来,皇帝以及朝中大臣其实都没见过宋凌长什么样,便是赵坤识得,那烧焦的样子怕是宋凌的爹娘来了也认不出了。
朝堂上的人,尤其是皇帝,都喜欢高估自己的智商,把别人想的格外蠢笨,这具焦尸明显破绽颇多,但皇帝或许真是老糊涂了,竟然还真就信了,便是别人想要说上什么,也都无话可说了,毕竟不过是一个乡野莽夫,管他是真是假,皇帝信了那就是真的,毕竟现在的皇帝有点是非不分,没有人会为了这么个人去忤逆现在的皇帝,如今两个皇子又斗的水深火热,大家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这些。
赵坤虽然觉得那据焦尸有很大可能不是宋凌,但那时候萧松寒生死未卜,十天之内找不找得到宋凌都是个未知数,为了萧松寒,赵坤选择缄默不言。
直到一年后,他偶然间在赵瑨身边看见与曾经的宋凌有九成相像的门生李然,才真正的发现事态有点不一样了。
“若七哥当真给这宋凌张冠李戴,那心思之深,你我真是不得不防了。”
“七皇子从小恪守规矩,除了诗书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也许他在韬光养晦也说不一定。”萧松寒沉声说道。
“看来,我要多防着我这位七哥了。”赵坤说道。
“行了,我回去了,你也是时候该接触下外面的世界了,既然已走出……总之别每天下了朝就往家里赶,有空兄弟几个一起去聚聚,东日升最近可跟我唠叨了你好多次,问我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改天自己回答他去。”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