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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就不知道了吧，考古工地的日常，除了刨土，还有喝酒、唱K。那时候，我和珊珊都做了志愿者。珊珊大三暑假时——”仗着酒劲，陈天骄吧啦吧啦地说。
那是一个流淌着热情与希望的暑假。
为了避开毒日，在关中地区作业的考古队，往往是在早上六点半到十一点半，下午四点到七点之间在田野劳作，挖探方啊，拼陶片啊，干什么的都有。
晚上则整理资料，有时也会开开小会，调整方案。活儿比较轻松的晚上，可以打打网游，聚聚餐，吹吹牛什么的。
这牛也是真牛，领头的老师，侃起某家博物馆里的文物，要不是自己拉回来的，要不就是自己主持修复的，满满的自豪感，都流到了酒瓶子里。高兴起来，工地上的所有人都免不了要喝上几杯，实习生、志愿者也不例外。
“有一位内蒙来的学长，那酒量……咳！不提了！那天刚好是他的生日，我们就给他订了一个大蛋糕，买了一大堆卤菜，还有热热的烤脑花。他倒好，既不切蛋糕，也不吃菜，一来就唱歌、吹酒。什么‘雄鹰展翅飞一个翅膀’，就挂三杯酒。要是唱了‘两个翅膀’，乖乖，那得喝六杯酒。这学长喝着喝着就喝高了，哈哈哈，就给珊珊敬酒。珊珊哪会喝酒啊？还不是我帮她喝了。”
陈天骄偷瞥了下夏至清平静微笑的脸色，接着说：“那家伙，发起酒疯来，连蛋糕都给毁了，我的烤脑花，沾上了奶油，也没法吃了。”
“哦？难道他拿蛋糕砸人了？”
“不不不，你都想不到。他呀，他非得弯腰去切蛋糕，一个猛子扎进去，不出来了。那奶油溅得到处都是，画面不要太美。”
听着这描述，想象这画面，亲历者和非亲历者，都忍不住笑了。
“看嘛，进去的是个黑汉子，被我们拉出来的，是个白人儿。实在没辙，咋办呢？我就和一个学弟把他送回去休息。就在我给他擦脸的时候，他突然给他女朋友打电话，说他好想她。唉呀妈呀，咔咔的，笑死我了。我当时就在想啊，我要是他，一定把女朋友弄过来当志愿者。这样就可以天天看见她了。对吧，珊珊？”
金珊珊不置可否，就着饭往嘴里刨了一口麻婆豆腐，但夏至清突然说出的一句话，闹得她差点被豆腐噎住。
“来来来！我敬你一杯。以前，珊珊承你照顾，我实在是万分感激。以后，这种挡酒的事情，我来就好了。”
话语里机锋立现，分明是在“宣示主权”，但那笑容却真诚而明亮，让人挑不出刺来。
陈天骄表情复杂地碰杯、喝酒。本是想说点暧昧往事，把夏至清撵走，没想到对方一直不出招，一出招，就把他隔在了他俩之外，成了个局外人。
正琢磨着说点什么，夏至清却举起酒杯，给金珊珊敬酒：“你喝茶就行，不会喝酒就不要勉强了。你走的时候，没有给我打招呼，所以我来不及换课，直到现在才来找你。我先自罚一杯。”
“第二杯酒。我没管束好我的妹妹，惹你误会、生气。这也是我的错。”
“第三杯酒。请你听听我的解释，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听到第二番话时，金珊珊心里已是一动——那事果然有古怪。她一口喝下茶水。
夏至清又一瞬不瞬地看着陈天骄，说：“学弟也在这里，不妨也听听，做个见证。”
这还不得尴尬死啊？
陈天骄再没脸没皮的，也不好再听下去，只哈哈笑了两声，推辞道：“下午还要培训学习呢，我吃得差不多了。先走一步。”
看他二人也没多挽留，陈天骄慢吞吞地走到服务台，结了账，才往店外走。
回头看一眼。他看见，夏至清轻声说着什么，没有什么夸张的肢体语言，但金珊珊看他的眼神，却渐渐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