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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羽绒服,江天晓下了电梯,从15楼降到负一楼,把一辆雪佛兰开出了车库。
驶出小区门口时,他特意看了一下时间,是1月22日,两天后,便是除夕之日。他本以为,他和将要约见的人,会打破八年不说一句话的记录。没想到,就在2020年正式启幕之前,她肯主动和他说话。
虽然,不是因为他俩的事,而是因为他学生的事。
接她电话的时候,江天晓发现,自己的手都抖了起来。那个号码早已烂熟于心,不需要存在手机通讯录里,但当它真的响起来时,自己却像个青春少年一般,满心都是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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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约好的泰式餐厅,江天晓从文件包里摸出镜子,照了又照,顺便拔掉了一根白头发。
等待不过三两分钟,高盛便带着一个面目清秀,大眼细眉的女孩走了过来。
“老江,久等了啊。”高盛面上带着职业微笑,向他打招呼。
江天晓也报之一笑:“坐啊,师妹。”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学生金珊珊,也是您的爱徒夏至清的女朋友。”
江天晓凝神看了一眼,颔首笑道:“我这徒儿很有眼光。”
金珊珊霎时红了脸,生出一种见家长的窘态来,低声问候道:“江老师好,至清托我向您问好。”周慕华、张印权虽然也是夏至清的长辈,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如江天晓来得近。
高盛却似乎有些不满他以貌取人,强调道:“珊珊大四的时候,就跟着我去做修复工作,后面顺理成章地做了金银器修复师。现在在江宁饰博上班呢。”
“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不知道,她竟和夏至清谈起了恋爱。”
“你知道?”
“我自然知道,”江天晓摸摸鼻子,“你的事,我什么不知道?”
这话说得有些越界,听得金珊珊都心念一动,暗道:两位老师,有什么不一般的故事么?
不由想起,夏至清在确定调动之时,跟她说的话:“现在流感猖獗,我暂时不方便过来。我已经给江老师打了电话,他愿意帮忙,但却要求你找你高老师,和他见个面。他们以前在一个学校读书,是校友。”
既是同事,又是校友,这缘分也算深了,不过,不知为何,金珊珊此前并未听高盛说起这个人来。
高盛的寒暄之语,把金珊珊的思绪拉回来:“最近怎么样?”
“病退一年了,养着呢。”
“我听他们说过,你得了腰椎间盘突出?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上课,就好得多了。来,先点菜。”
“你点就行。”
“你打电话,不是说,你请我么?那我客随主便。”
高盛眉头一皱:“不是你让小夏说,要我和珊珊来跟你见面的吗?怎么成了我要请你了?”
两位长辈,还没说几句话,就生出剑拔弩张之势,金珊珊吃了一惊,忙从中调和:“这顿我和至清来请!江老师,您想吃点什么?”
她笑得无奈又无辜,江天晓顿时就心软了,心说,怎么着也得给爱徒的女朋友一些面子,态度便放柔了些:“我也不会点菜,那就来个三人套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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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金珊珊要送高盛回家,高盛却说:“你和江老师说说话,送他回去吧。”
金珊珊便与江天晓一起目送高盛离开。
出租车离开之时,江天晓目中闪烁着不舍之意,却什么也没说。
见状,金珊珊便在一旁问:“江老师住在哪儿的?”
“玄武区,坐3号地铁就行。你呢?”
“我回江宁区。”
“那好,顺路,一起吧。”
在前往地铁的路上,江天晓和金珊珊聊起历史、文物的话题,不禁感慨丛生:“你是个踏实的孩子。我要是早知道至清对你有意,早就给你俩牵红线了。哪能等到今天呢?”
金珊珊心生感动:“江老师,您真好。”
“你高老师可不是这么说的。”
“嗯?”
“你一定很奇怪,我和高盛学妹有什么矛盾,为何会如此生疏,是吗?”
不知如何回答,金珊珊只能尴尬地笑笑。
江天晓却自顾自地说起来:“这事儿挺远的,今年我五十三了,那时,我才大四,正是至清认识你的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