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他话音未尽,忽听马车外传来阵阵像是什么东西倒塌的‘轰隆声。’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同时打开车帘往外看去。
只见视野中,祈福的一行马车前后高山上皆有大雪滚落,雪花漫天飞舞白茫茫一片,瞬间遮住了众人的视线。
看见这一幕,两人又各自关上了车帘,坐回马车内。
风观澜沉吟片刻,召来了青云,“去前面看看。”
祈福是皇室大事,皇亲国戚众多,端王府的车辆位于中段,视野受阻。
青云前去打探后,很快就带着消息折返了回来。
只是掀开马车门帘汇报时,面色十分凝重。
“回世子爷、世子妃,马车前后的山头都发生了雪崩,现在还不知是否能正常行走。”
说到这里,青云顿了一下,才接着说了下去,“还有便是……太子的轿子被大雪埋了,目前还不知是什么情况。”
原是雪路马车行驶不便且十分颠簸,太子便令下人备上了轿子,抬着自己走。
他是皇位的继任者,本就该东宫的马车走在前列,只是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发生雪崩。
听到是太子出了事,风观澜眼神微变,便拂袖而下。
眼见于此,南卿芙也紧跟下车。
皇室中人的一举一动都被别人盯着,自然有人注意到青云去打探消息一事。
若是他们两人听说太子出了事,却依旧在马车中待着,怕是要落人话柄。
两人下了马车,南卿芙便跟在风观澜轮椅旁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去。
因是皇太子出了事,没有人敢懈怠半分,很快出事的地方就围了一圈人。
两人到时,正听见永康帝威严的怒斥声,“查,给朕彻查此事!”
“要是查不出来,朕要你们人头落地!”
众人颤颤巍巍跪倒一片,面色皆灰败。
看来事情比想象的严重许多。
南卿芙蹙眉,推着风观澜的轮椅上前。
自穿越过来,所发生之事简直一茬接一茬,没个消停。
“太子殿下竟会……”
“太惨烈了,这可是祈福路上,怎会发生如此之事?”
“嘘,小声些,不要命了吗?”
通过旁人的窃窃私语,南卿芙也猜出了所为何事。
大概是雪崩之际,东宫的下人抬着轿子走在前面,刚好被雪砸了个正着,导致轿毁人亡。
——太子死了。
听闻此事时,结合永康帝盛怒之下的话语,南卿复芙察觉这并不是自然灾害那么简单。
风观澜身姿倚靠在内,指节轻叩轮椅,神情莫测。
去寺庙祈福的这条路,每年腊月十五这日,皇帝走了没有十几回也有七八回,以前没有遇上的事,怎么今日就偏偏遇上了?
太子一死,原本好好的祈福仪式蒙上了丧事的阴影,但众人却不敢说什么,更多的还是心内的忐忑不安。
南卿芙通过人员间的缝隙远远地看了一眼,想要观察一下太子的死状,以便得出什么线索。
这一看,南卿芙便愣了一下。
她虽知这一事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但也没有想到有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下一任皇位的继承人。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要是这件事不能完满解决,怕是要血流成河。
南卿芙这一愣,推着轮椅的步伐就顿了一下。
风观澜注意到这一点,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她俯身靠近,便听见了风观澜的耳语,“如何,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周围人多眼杂,南卿芙并不打算在此地多言,于是又将话给风观澜抛了回去,“怎么,世子看出了点不一样的?”
风观澜双指交叉,唇角微勾:“并非意外,人人皆知。”
这般场景,众人都心思各异,但唯有太子的死可见是人为。
但在场众人皆不敢言,谁敢在这个时刻触怒.龙头?
众人心照不宣。
风观澜话音讥讽,冷淡的侧颜渗透生疏寒意,全无虚弱之态。
南卿芙偏头看了眼,便迅速收回目光。
他话里有话,南卿芙心中知晓。
她隐藏自己想法,与众人无异。
但在这种状况未卜之下,谁也不敢透露半分。
南卿芙缓下心神,询问道:“可要我推着世子往前一些?”
虽然人心惶惶,但谁也不想错失了在陛下面前露面的机会。
风观澜兴致淡淡,直接拒绝了南卿芙的提议,显然不打算凑这个。
看见他冷漠中带点不耐烦的神情,南卿芙也不再多言什么。
调查凶手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做的事,一群人在这里干杵着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永康帝下了令,让人抬上了太子的尸首,先离开这块雪地。
但不巧,马车队伍的前后山都发生了雪崩,偏偏后路被封,只能继续前进了。
大雪覆在地面无人清理,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根本无法通行,所有人只得下了马车朝寺庙走去。
好在弃车而行时已经到了山脚,而寺庙的石梯已被僧人清理干净,没有落下多少积雪。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天上就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窗外雨雪纷飞,端王府众人住进了分给自家的院子。
南卿芙与风观澜为夫妻,自然身处一个厢房。
可意外的是,宋淑清的卧房却离他们并不远。
风观澜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语调慵懒:“你对宋医仙有异?”
南卿芙蓦地听闻,一时顿住。
“世子爷想多了,我何必去在意一介外人。”
‘外人’这词,令风观澜唇齿咀嚼,倏地笑起来。
这张淡漠的面容,展颜一笑将绝色尽致。
南卿芙盯着他,不得不承认,虽然风观澜脾性怪异,但实在生了一张足以惑乱众生的好容貌。
南卿芙转换话题,“太子一死,未来的皇位自然是要落在别处的,现在人心各异,世子可是能想到谁是最后的得利者?”
风观澜撑起下颚,宽袖落下,露出一截白.皙如藕玉的手臂。
侧着头,狭长的眼眸微挑,冷淡中深藏一丝撩拨。
“世子妃是怎么想的,不妨说来听听?”
南卿芙权当做看不见,“卿芙只替世子爷作想,具体并不知晓。”
她能想什么呢,她只是希望自己还没有找到逃跑的路时,不要把自己搭在了端王府。
听闻皇帝有四个儿子,除了刚死不久的东宫之首,其余三位都封了王位。
但不知上面那位是什么意思,三位王爷只给了名却没给实权和封地,导致三人如今都还在皇城里住着呢。
三位王爷除了端王,其余两位一个好.色,一个淡泊名利只知礼佛,怕就怕众人会猜测端王是下一位入住东宫的人。
这些南卿芙能想到的事,估计风观澜自己也能想到。
“是么。”他松开手指,轻叩窗沿。
清脆的响声,却在沉默中震耳欲聋。
南卿芙沉默着,装作不知。
适当的藏拙,与适当的锋芒毕露,都是她在这古代存活的手段。
半晌,风观澜收手摩挲,只道:“世子妃既然说完了话,就将我推过去吧,晾着母亲和几位夫人在一边,怕是有些不太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