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凝正想着要不要假装关心一下盛栖的时候——
盛栖倏地睁开双眼，单手在琴键上弹奏出几个音调。
从她弹下的第一个音符开始，直至短暂的二十秒钟里，调子尤为低沉，莫名给人很压抑的感觉。
也是这二十秒里，给舞台下的所有听众一种瞬起的毛骨悚然。
如此有压迫力又致郁的调子……
让人听了都在不禁回忆起自己曾经最黑暗的时光。
然而在二十秒后，曲子的节奏陡然变得欢快起来。
仿佛有一束明亮的光，冲破了被黑暗缠绕的茧，迎向更高、更浩瀚的远方。
……
白小凝僵在原地，连走下舞台都忘记了，只是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瞪着盛栖的侧脸。
她居然真的会弹钢琴？！
怎么可能？
盛栖她明明……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子啊！
舞台下。
夜朝暮止住步伐。
她转过身去，目光投向台上的坐在钢琴前弹奏穿黑色礼裙的少女。
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豁然开朗了。
夜朝暮生出一种莫名的冲动：她很想和她合奏一曲。
她迅速走出宴会厅，前往附近的休息室，找到她妥善放好的小提琴——
本来，她对这场宴席不太放心上，所以一开始只是想吃点东西，喝点小酒，走个过场就回去练琴。
夜阑看到女儿拿着小提琴从休息室走出来，有些诧异：“朝暮？”
夜朝暮直径从另一侧走上舞台，与白小凝擦肩而过，然后站在钢琴旁边，架好小提琴，侧目望向在弹钢琴的盛栖。
盛栖面前的乐谱架上没有放置任何乐谱。
她弹奏的这首曲子，从前奏开始就极具个人风格。
夜朝暮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首盛栖她自己的自创曲子，而且还是现场即兴作曲。
所谓即兴作曲，就是不编谱，完全由创作者一瞬间兴起的创作灵感而演奏出来的曲子。
夜朝暮挑了挑唇，她抓住下一个音调的小节，配合着盛栖慢慢拉动小提琴。
盛栖抬了抬眼皮子，看到夜朝暮站在钢琴边与她共同合奏。
彼此是第一次相见，又是第一次合奏，却出乎意料地很有默契。
音色，节奏，节拍，旋律，和声……配合得近乎完美。
清晰明亮的钢琴音，与优雅高昂的小提琴音互相交织，演奏出一段无与伦比的曲子。
即兴演奏，需要不断地倾听和不断地感受，才能体会其中创作者的情绪表达。
即兴演奏是自由的，随心所欲的。
盛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弹奏出让自己感到愉悦的旋律了。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
精致的眉眼里，充满鲜少流露出的光彩。
唐聿静静地站在人群之中，视线一直停留在盛栖脸上。
时墨当场傻了，用手肘顶了顶唐聿：“……栖妹什么时候学的钢琴？”
唐聿摇头，表示自己不知。
其实，他也是上次无意间发现，她在起艺术展画作的草稿时，手指会随音乐的伴奏而做出弹琴的姿势。
但真正听她弹琴，却是第一次。
这段合奏一共持续了四分钟。
随着夜朝暮拉动琴弦，收了最后一个音，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陆非池拍掌拍得最用劲，恨不得把手都给拍烂。
夜朝暮一手拿小提琴，另一手伸到盛栖面前：“一生之中，很难再有像今晚这样如此过瘾的合奏，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