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如今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李盼这会儿脸上已经没有泪水,黑哥脸色发青,至于金俞,他趴在地上,一只手伸向我,眼角渗出一滴眼泪。
「你们都回去吧…」
老阎王话未说完,金俞跪行两步,连磕三个响头。
「是我的错。为了我,她才会这样做,求您让我和吕菁一起投胎,一起受罚。」
老阎王法力高强,和他相比,我就像纸糊的,一个普通雷击罢了,居然动弹不得,连喘气都疼,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为了我,把自尊踩在地上。
「够了…」我喃喃。
「不怪你,」老阎王变回慈祥老人,声量盖过我道:「她一个女子,强抢男鬼,本就当罚。你也是受害者,不必可怜她。」
「我没有可怜她,也不是受害者!」金俞振声,挣扎着拉住老阎王的手,逼老阎王看向自己真诚的双眼,「我是自愿,不,我才是强求的那个人。」
他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涕不成声。
「从初遇那刻就是我在强求,我强求她假死,强求她弃仕途嫁给我。」
「再次相见也是我强求。我听说了新任阎王是吕菁,便来寻她。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转世为人。」
我傻了。
他怎么这么傻。
束缚四肢的藤蔓突然松开,我跌落在地,只看见一双黑靴。
老阎王皱眉摇头,「阿菁,我很失望。你连自杀还是意外都分不清。」
我的手臂无力,落入金俞的怀抱。
他第一时间冲过来,抱住我。我靠在他怀里,心里也有了支撑。
老阎王看向金俞,「自杀的人没资格投胎做人,你该去枉死地狱好好受罚。」
「我去,我都去。做不了人也没事,」金俞深深看我,破涕为笑,「小猫小狗也没事,能陪着她就行。」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两个人看着看着就热泪盈眶,哭着哭着又笑出白牙,不自觉抱在一起。
这一刻是我五百年来最满足的时刻。
「啊…」死对头打着哈欠,挽起老阎王的胳膊,「真无聊,一点都不好玩。」
金俞愣住,老阎王睨他一眼,哼声道:「我可没说让她下凡历劫,按规矩受雷刑就够了。」
他扔出一张纸,上头写着「转出队列申请」,金俞和黑哥都已经签字,只剩负责人一栏空着。
「只差吕菁的签字,明显她也同意你的申请,只是程序不合规,小惩大诫。」
话音刚落,金俞就推开我,面色阴沉得滴水。他一言不发往回走,我们三个老下属跟老阎王打了招呼也紧跟其后。
我拽拽他的衣袖,被他甩开。
死对头嫌我不够丢脸,还在后头喊:「阿菁,矜持!矜持!」
矜持个头!到手的男鬼差点被你们煮飞了。
阎王大婚的消息传得极快。女阎王娶男鬼,三界都觉得新奇,观礼的人里外里挤了三层。
我和金俞一身黑衣绣暗红花色,牵着手拜天地。
金俞被带去婚房,我还得招待宾客,回房时已经醉眼昏花。
「相公。」我踢开门,倒在床上。
新郎模糊的面目渐渐清晰。
那一副嫌恶的表情,除了李盼还能是谁。
他被人捆住,扔在我的新床上,法术一解开,立刻哭唧唧:「金俞跑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你逃一次,我也逃一次,公平。」
我的天爷呀!这坎儿是过不去了吗?
我立刻召集阴兵,「给我找!找不到都没有红包。」
十万阴兵四散开来,我站在原地,想起一个地方。
「你果然在这。」
金俞穿着白无常的西服,靠在山洞门口,脚边是一把篝火,滋滋冒烟,正烤着一只肥兔子。
他卷起袖子,捞起烤兔,啊呜一口,吃得满嘴油。
「你吃得倒饱,我快饿死了。」他翻我白眼,拍拍身边空出的位置。
等我坐下,他的气势又软了,「咱们上回成亲,你也这么饿?」
上回成亲,我连新房都没进,根本没饿着。我侧头,看他闪着火苗的瞳孔,仿佛回到了定情那晚。
我点点头,挽住他,靠在他的肩上。
京郊的夜空雾蒙蒙的,再也看不见当年的月亮。
我有些失落,金俞放下烤兔,搂紧我。他的声音温柔且坚定:「我们还有好多个月亮可以看。」
「今晚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一把推倒我,跨跪在我身上。
朦胧夜色在他背后,描摹出曲线。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他随手脱掉西服扔在一边,衬衫纽扣被一颗颗解开,露出凸起的锁骨。
我越发觉得喘不上气。
这男人,是我的。
那天,路过阳台山的人都听到一声尖叫:「擦完嘴再亲!」
此时此刻,地府十万阴兵都收到了红包提醒。
今天的地府也很和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