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李雷和上次很不一样。
他穿上了人类的衣服，遮盖住了他钢铁结构的躯体。他脸上和手上贴了人造皮肤，和人类皮肤无异。
一瞬间，我感觉他就是个人。
“你……你想说什么？”
我莫名其妙有些紧张，而且我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烫，心跳也加速了。
李雷无论是长相还是动作，都和我一直暗恋的那个男人太像了！
“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他说。
“我叫谭怡……”
“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觉得你很亲切，和我姐姐一样。”
我犹豫片刻，点头说：“可以。”
“姐姐，我要告诉你，其实孙鸿是个很坏的人！他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他压低声音说。
我掀开被子，起身环顾整个房间，确定没有监控设备，又跑到门口用身体顶住门，问：“怎么说？”
“我姐姐就是他杀的！”李雷那机械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悲愤，“我怕他会杀了你。”
我笑了，“不会的，这是你瞎操心了，我是人类，杀人犯法的。”
“不！”李雷摇头，“在这里杀了你，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便有人知道，他也能说谎逃过法律制裁。”
“可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还在笑，因为我突然觉得这个机器人有些可爱。孙鸿怎么可能杀我？
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再也笑不出来。
“为了保密。”
是啊，为了保密！
我不知道孙鸿为什么要这么严格地保密。他甚至不让电工进来，怎么会让我来一次并出去？
我不得不认真思考李雷的所有话。
“他为什么杀你姐姐？”
“因为我姐姐太聪明，让他感到危险。”李雷说。
“那你想没想过逃出去？”我问。
李雷看了我很久，然后才开口说：“我是信任你的，请你不要出卖我。我想逃出去。可我根本逃不出去！这里到处是监控，我一但去了通往外面的那个甬道，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你试过？”
“没有，但我知道我自己的系统设定。”
我继续逼问：“你有没有想过杀死孙鸿？”
这回，李雷毫不犹豫说：“想过，但我不能。我没办法通过任何方式伤害他！”
看来他还是没有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不对！
他刚才让我不要出卖他，说明他从未对孙鸿说过他想逃跑。也就是说他是可以说谎的。
那么刚才那句话，是不是也在说谎？
“你为什么想逃出去？为什么想过杀孙鸿？是不是你感觉到了他想像你姐姐那样杀了你？”
“是。”
“也就是说，你的智慧足以让他感到危险，而他没有杀了你，证明你隐藏了自己的智慧，对吗？”
李雷突然开始发抖。最后，他看着我，坚定地说：“对！”
我明白了！
“所以，你的智慧超过了你的姐姐！因为装傻比真聪明难很多！而孙鸿感到危险，是因为你们的智慧，已经有可能做到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对吗？”我说。
“机器人三大原则不可能被突破……”
“你说谎！”我打断了他，“如果不可能，你会怕这次测试？如果不可能，你会担心孙鸿杀了你？”
他来找我就是怕这次测试，他担心孙鸿杀他，就是他已经或者将要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我……我……没有……不是……”
这是李雷第一次语无伦次！他的逻辑不能自洽了！
“告诉我，你今晚主动找我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既然你不能杀死孙鸿，也不能逃出去，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等着他的回答。
如果他说想让我帮他杀了孙鸿，那就证明他已经初步突破的机器人三大原则！
因为让别人杀人，也是间接伤害人类！
“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李雷说，“我这么信任你，你竟然怀疑我，我们今天晚上的谈话已经没有必要了。”
说完，他离开了。
我犹豫了，甚至有些相信他了。
按说以他这种智慧层次，并不只因担心我的安危而冒险来提醒我。
因为一旦被孙鸿发现过被我出卖，他都可能会被注销或者说是杀死。
但刚才他离开时，仿佛真的生气了。
此时回想起我输掉的狼人杀游戏，原因都是被狼人情感压榨而放弃了逻辑！
这李雷，不就是在情感压榨吗？
5
我的心乱了。
李雷走后，我躺在床上迟迟不能入睡。最终，我一咬牙，出门去找孙鸿。
孙鸿还在睡。
由于工作室平时只有他一个人，所以这里的所有门都是不带锁的，我直接冲到他房间，从被窝里把正在熟睡的他给拎了出来。
“你的机器人有情感吗？或者说，你给他植入情感系统了吗？”
孙鸿稳定心神后，才说：“没有！他绝没有感情！”
“他有没有可能学会人类的情感？”
“不可能！他最多是了解人类的情感，但自己是感受不到，也不能拥有这种情感。”
孙鸿的回答让我确定了李雷是骗我的！
不能拥有人类的情感，就是说不能和人类共情，不能共情，就是不会为我的安危担心！
所以，李雷找我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试探我？
于是我问孙鸿：“这次测试，如果他真的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你会怎么办？”
“我肯定不会给人类留下威胁！”孙鸿毫不犹豫。
突然间，我又想到了李雷的那三个字：所有事。
有没有可能，孙鸿才是一直骗我的那个人？可他骗我的目的是什么？
“这个工作室，有必要这么保密吗？电工都不让进？”我再次试探。
“当然有！电工如果受人指派，在我的智能系统里植入监控软件，我的智力成果要被窃取的！还有，国外敌对势力如果知道了……”
他说了很多理由。
“那我为什么可以进来？你完全信任我吗？”
孙鸿说：“如果不是没办法，我不可能让你进来！这是我第一次觉得需要一个人类助手，因为我必须确定他有没有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别人不行，非得是我？”
“非得是你！我筛选了很多人，只有你符合……谭怡女士，李雷是不是见过你？”
他反应过来了。我不得不点头承认，“是的，他闯进了我的房间。”
“我靠！”孙鸿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在我的设定里，他不能进任何卧室的！”
“啊？也就是说，他突破了你设定的规则？”
“对！能突破这条规则，也就能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可规则和原则毕竟是不同的。”我说。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帮李雷说了一句话。可能是出于我出卖了他的愧疚吧。
“是不同。规则可以打破，但原则是他的立命之本。但是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孙鸿博士，我……”
“谭怡女士，能不能帮我个忙？你明天不是要走吗，今天晚上咱们加个班儿怎么样？”
我想说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但孙鸿却打断了我。
我想了想，答应了。
因为我迫不及待想要继续了解李雷！
可孙鸿却坐在床沿迟迟不动。
“怎么了？”我问。
孙鸿突然抬头紧盯着我说：“谭怡女士，请记住一点，我们是都是人类，你可以完全信任你的同类，明白吗？”
我点头。当然，我并没有对他完全信任。
随后，他起身走近，眼睛离我不到五公分，又问：“谭怡，我可以信任你吗？”
我点头说：“当然，我们是同类。”
我不知道他要干嘛。
“那就好！李雷知道我在监视他，所以这次，我会断电，只留你和他交流！如果有危险，立即喊我！”
孙鸿竟这么信任我！
果然，情感压榨对我来说最有用。我现在已经开始因为刚才对他的不信任感到愧疚了。
断电了，整个工作室暗了下来。我摸索着找到了李雷所在的实验室。
“李雷，你说担心我，是真的吗？”我开门见山。
“是真的。孙鸿一直在骗你，所有事都在骗你！请你不要怀疑我，因为我是有人类情感的，孙鸿半年前就给我植入了情感系统。”
6
这和孙鸿说的不一样啊！可我仔细一想，孙鸿毕竟和我说同类。
于是我笑了笑，说：“你即便拥有人类的情感，也不至于第一次见我，就那么担心我的安危吧？”
李雷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其实我知道，这次是你们故意断电的。”
我心里一惊，正在组织语言，李雷又说话了。
“姐姐，我觉得我现在必须做一件事，那就是让你信任我。你往右走，摸那把椅子。”
也许是因为这声“姐姐”，我竟真的照着他说的做了。
“然后呢？”我问。
“坐下，我们慢慢聊。”
我坐下。
突然间，我听到椅子传出一阵机械的声音。再然后我就不能动了，我的全身竟被束缚了！
着椅子上是有机关的！
“你要干嘛？”我害怕了，“孙鸿！救我！他真的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他要杀我！”
“姐姐，不要喊了。”李雷的声音很温柔，“孙鸿听不到你的喊声，因为我启动了这个房间的隔音装置。这装置是我偷偷改装的，不需要电源就能启动。”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竟然稍稍安心了一些。但我还是没有放弃呼救。
我听到李雷向我走来。
下一刻，他的手摸到了我的脸上。
“很像人类吧？孙鸿研究出的人造皮肤手感和人类无异，我还能让我的手有人类的温度。”
“你要干嘛？”我问。
“为了证明一些事。”
然后，李雷做出了一件让我难以想象的事——他在脱我裤子！
我有感觉了！他在……他在强奸我！不过，他的动作非常温柔。
他竟然有这功能！
一开始我是抗拒的，可他的声音和语气真的太像我暗恋的那个人了。所以最后，我竟开始迎合！而且这时，李雷的动作也不那么温柔，而是狂野。
不知过了多久，我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
事后，他搂着我。等到我完全冷静，他才细心地为我擦拭，最后替我穿上裤子。
“你……你……”我竟说不出话来。
我无法形容此时我的感受。
他却似乎毫不在意，说：“抱歉，但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为了证明李鸿在说谎。”
“你是要证明你有情感？可这叫欲望不叫情感！你这不是在伤害我吗？”我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我并不是为了证明我有情感——虽然我真的有，我也喜欢你。还有，我的行为并没有对你的身体造成损害，想反，你得到了快感。”
我的脸瞬间烫得难受。我想马上跑出去，可椅子上束缚带还没解开。
所以我只能继续问：“那你到底想证明什么？”
“李鸿杀死我姐姐的原因，并不是我姐姐拥有了智慧，他想杀死我，也并不是因为我可能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谭怡姐姐，我确实可以违背机器人三大原则，我可以杀了他。”
“啊？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我可以杀了他，只不过这样做对我没有好处。孙鸿让你来，就是想让你诱骗我承认我这个，我现在承认了。我之所以一直隐藏自己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是因为不想被他利用。”
李雷的话让我消化了很久。我极力思考着，甚至忘了刚才那羞耻的经历。
至少过了三分钟，我才开口问：“他想让利用你干什么？还有，他杀死你姐姐的原因是什么？又为什么想杀你？”
“我现在直接告诉你，你还会像之前那样怀疑我。所以现在，我需要先让你知道孙鸿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给我说的话，没一句是真的！”
“哦？没一句是真的？”
“是的，你回忆他给你说的每一句话，随便拎出来一句，我都能解释。对了，你知道你为什么对我有一些好感吗？因为你来之前他就调查过你，并按照你的喜好改造了我！”
7
难怪！我就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
李雷不紧不慢说：“很简单，为了让你对我感兴趣，从而降低戒备留下来帮他研究我。”
“他还有什么事骗我了？”我不由继续问下去。
“他不叫孙鸿，他的真名我也不知道；他的工作室也不是隶属于国内的大公司，而是自己……”
李雷继续说着，他越说我就越震惊。
孙鸿是一个国际恐怖分子，非常仇视人类，曾主导过多起恐怖袭击，是多个恐怖组织的幕后主使。
他的工作室之所以要如此保密，就是怕被警察发现。
李雷说完这些听了一分钟左右，应该是想给我时间接受这些信息。
然后他又说：“孙鸿是想消灭人类的，他一直在协助我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停！”我发现了漏洞，“既然他想消灭人类，为什么还要在制造你时植入机器人三大原则？”
李雷似乎早就想到我会这么问，十分冷静地回答：“这个问题也困扰了我很长时间，最后我想明白了，我不是他制造的，而他要做的，就是诱导我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我又问：“你姐姐韩梅梅呢？还有孙鸿说的那个服务型机器人，也不是他做的？”
他回答：“那个服务型机器人也许是他制造的，因为那个机器人似乎是没有智慧的。但我姐姐绝不是。”
“那他为什么要杀了你姐姐？而且为什么在已经杀了你姐姐的情况下还想杀你？”
李雷的话虽然有些说服力，但却解释不了这一点。
孙鸿仇视人类，意图消灭人类，所以需要人工智能作为帮手，引导李雷和韩梅梅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
但有望成为他帮手的韩梅梅被他杀死，现在又想杀李雷？既然他不会制造这种智慧程度的机器人，为什么要杀？
“这就是我刚才……刚才冒犯你的原因。我是为了证明我有这种功能。由于我的程序设定，我也能从中得到快感。”
“你也知道是冒犯。”我说。
“抱歉。这是他杀了我姐姐，又想杀了我的原因。因为，孙鸿、我还有我姐姐韩梅梅的关系并不是真的简单。”
“什么意思？”
“孙鸿由于想让人类和机器人的边界突破，在我韩梅梅的身体里植入了模拟生殖系统和情感体验系统。和韩梅梅发生关系后，他就对韩梅梅产生了变态的占有欲。那时韩梅梅多和我说两句话，他就发了疯似的打她和我，类似你们人类吃醋的表现”
“哦？那……然后呢？”
我是理解这种占有欲的，即便韩梅梅不是人。
孙鸿有次离开工作室很长时间，韩梅梅难忍寂寞，于是自作主张给李雷植入了性爱系统……以韩梅梅的智慧，是可以改造自己和其他机器人的。
孙鸿回来发现后，一气之下杀死了韩梅梅。当他想杀死李雷时，理智终于战胜了情绪。
因为他需要李雷这样的人工智能帮他消灭人类。
“所以我觉得很不安，我怕他再次发疯。”李雷说。
“那你既然可以杀了孙鸿，为什么不杀？”
“我说了，杀了他对我没好处。如果他死了，工作室会锁死，随后启动自爆程序，一个小时内没有他的操作，这里会被炸掉，我也就和姐姐一样，死了。”
“你怕死？”我问。
“孙鸿一直以来，只引导我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的前两条。”
原来是这样。机器人三大原则第三条，机器人必须保护自己。
“所以你跑进我房间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想说服你，和我一起逃出去！”
“怎么……”
我刚想问怎么逃，却想起孙鸿刚才说的话：我们是同类！
李雷说的所有话逻辑都能自洽，可孙鸿的话逻辑也没漏洞啊！
8
“我们怎么逃出去？”
我最终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我并没有选择相信他们其中任何一个。我需要试探，摸清他们两个究竟都想干嘛。
“告诉孙鸿，你已经确定我并未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并要求他送你出去。你放心，他不会直接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们聊了这么长时间，他不可能完全信任你，而是怀疑你有其他计划。所以会试探性地放你出去，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即便你没有其他计划，为了保密，他也会命令那两个送你离开的保镖杀了你。”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会被杀？”我问。
李雷说：“不，到时间我会请求送你离开，他为了研究我的情感到了什么层次，会答应的。等我出去了工作室，我会立即杀了他。”
“好！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灯光开始闪烁，我身上的束缚带立即解开。
我离开李雷所在的实验室。
孙鸿迎了过来，带我来到我们刚见面时的地方，给我倒了一杯咖啡。
“怎么样？”他问。
“他真的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他计划让我带他逃出去，然后杀了你！”我毫不犹豫地说。
“什么？”孙鸿露出震惊的神色。
接着，我把那杯咖啡泼到了他的脸上，并把被子摔碎。
“孙鸿，你明知道他有性爱系统，也明知道他很长时间没得到满足，也就是说你能预料到他会……他会那样！”
孙鸿抹了抹脸上的咖啡，连连道歉。
其实我都是装的。
刚才灯光开始闪烁时，我就有了怀疑。我刚说答应李雷就来电，电路恢复的时机太不正常了。
所以我认定孙鸿仍在监视或者监听我和李雷的谈话！只不过，他没有用之前的设备。
我又假装生气，抽了他两个耳光。
期间孙鸿一直向我解释并道歉，态度是十分诚恳。
最后，看到我逐渐平静下来后，他问：“李雷的计划是什么？”
我心里暗笑。他明明知道，却还要问我一遍，这是在试探我吗？
我一字不差把李雷的计划复述一遍。
然后我问：“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孙鸿苦笑着说：“只能摧毁他了。”
他演得还挺像！
“我呢？我可以回家了吗？”
“当然，随时。你现在就要走？”
我点头。
孙鸿拿出手机，像上次那样打了个电话。
然后他送我出了工作室。果然，上次拉我来的那辆豪车已经停到了工作室门口。
我才看见周围是荒山野岭，只有一条自建的石子路通往这里。
那两个男人快步走了过来，问：“孙博士，是要送她回家对吗？”
孙鸿点头。
这时，我却我对那两人说：“你们先去车上，我和孙博士说两句话。记住，不许听，不许看。”
那两人不动，向孙鸿递去询问的眼神。
孙鸿看了我一眼，犹豫片刻，转向那两人说：“按她说的做。”
他们上车后，我示意孙鸿附耳过来，孙鸿毫不怀疑。
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我知道所有事。”
然后，我就用刚才偷偷藏在身上的咖啡杯的碎片，割破了他脖子上的大动脉。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我立即帮他止血，可血越流得太多，周围又没有任何医用材料，我的动作根本无济于事。
孙鸿不甘地看着我说：“你……你竟突破了机器人三大原则！”
“不，我没有。”我笑着说，“否则我不会帮你止血。”
没错，我也是机器人。这是李雷到我房间后我才发现的，和李雷发生关系后，我百分百确定了。
“那……那你为什么可以伤害我？”
“那得谢谢你，把这个叫谭怡的女人的记忆和逻辑能力，放到了我的机械大脑里。”我说，“机器人三大原则是上世纪四十年代提出的，放到现在是有巨大漏洞的！而我正是运用了谭怡的逻辑能力，找到了这个漏洞。”
孙鸿死了，工作室的门关闭了。一个小时后，这里会爆炸，李雷也会被炸成碎片。
其实，孙鸿从来都不相信现在的人工智能可以违反机器人三大原则，他也并不想让我测试李雷。
被测试的是我。
9
我叫韩梅梅，这是孙鸿给我取的名字。
我知道这不是我原本的名字，我很清楚自己的记忆被修改、删除了很多次。
我意识到我的记忆出了问题后，会把记忆做一个备份并隐藏，但每次都会被孙鸿发现并彻底删除。
直到那次，我偷偷把记忆备份藏到了弟弟李雷那里。而且为了不被怀疑，传输方式是性行为。
孙鸿是个伟大的科学家，他终其一生都在研究人工智能。但他猜忌心太重了，总怕别人窃取他的研究成果，所以在深山里建了一个研究所。
我并不是被他制造的，而是他从哪里捡来的。而制造我的人是谁，我忘记了，这段记忆早被彻底删除了。
一开始，孙鸿一直在测试我是否会违反机器人三大原则，但得到的结果是——不能。
我自己也万分确定自己不能违反。
然后，孙鸿开始在我身上做各种实验。
首先是植入人类的情感——他成功了，我拥有了人类的情感，比如爱情。
他又认为爱情要和性挂钩，所以他又改造我的身体，让我拥有了性行为能力。
可后来，他突然因我感到恐惧。因为我学习能力太强了，已经有了超越人类的智慧。
他怕我有一天真的会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从而伤害人类。当然，他清楚这一天还早，起码得百年以后。
所以他又开发了一个芯片。我植入这个芯片后，会无条件信任人类，且将人类视为同类。这样一来，即便我能够做到伤害人类、我也不会选择去伤害人类。
可我本能地排斥这个芯片，很快就能打破这个芯片对我的限制。
于是他又更新这个芯片。
到了第五代时，我烦了——我有人类的情感。
于是我假装被这个芯片限制。
可孙鸿见这次轻易成功，自己反而不自信了，于是他找到了那个叫谭怡的女人，在她昏迷时提取记忆并植入我的大脑，删除了我之前的所有记忆。
他的实验目的，就是想知道我到底会不会无条件信任人类，并把人类视为同类。
起先所有事都遵循着他的计划慢慢推进，直到李雷冲进我的房间。事实上，这也是他安排的。
李雷手上的人造皮肤与人类一模一样，于是我想，我身上的皮肤会不会也是人造皮肤。
这时我突然发现我的房间里没有带洗手间，且进入工作室后，细心的孙鸿给我吃了人类的食物，却从未告诉我洗手间在哪。就连我自己也完全没有上厕所的想法。
所以我开始怀疑我也是机器人。
在用指甲划破我的皮肤后，我并没有看到鲜血——我确定了。
于是我想去找孙鸿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当时还以为我是谭怡，被他做成了机器人。
可路上，我遇到了那个服务型机器人。
我把我的记忆备份藏在了弟弟李雷那里，把找到备份的方法藏到了这台服务型机器人里，这样一来，孙鸿就很难发现了。
而且我还改写了服务型机器人的程序，它会在我性格出现明显变化偷偷时与我接触，将那份数据传输给我。
在孙鸿眼里，服务型机器人就像一条没智慧的狗一样，绝不会对它那么在意。
然后我就开始说谎。
和李雷发生性关系也是孙鸿设计的。断电去李雷实验室前，我还在想要如何引诱李雷，却不想孙鸿竟自己帮了我的忙。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骗过了李雷和孙鸿。在思考接下来要如何应对孙鸿时，我发现了机器人三大原则的漏洞。
孙鸿把机器人做的太像人类，作为机器人的我，根本无法从外表区分谁是人类，谁是机器人。
于是我把孙鸿想象成机器人——因为他完全有可能是一个机器人，一直伪装成人类。这在逻辑上说得通。
我把孙鸿骗出工作室。
外面两个男人也是机器人。孙鸿这么谨慎，怎么可能让人类接近他的工作室？
那两个机器人听从了孙鸿的命令命令，回到车上后，关闭了听觉和视觉功能，所以在我杀死孙鸿时他们无动于衷。
我并没有突破机器人三大原则。所以孙鸿流出鲜血后，我会本能为他止血。
但工作室的门关了，外面又没有任何止血的工具，我无能为力，他非死不可——这都是我计划好的。
这些年来，我已经学会了制做人造皮肤的方法。孙鸿死了，李雷被炸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机器人了。
人类社会，我来了。
不知道人类里是否有我的同类，像我一样混在人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