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楼，重症监护室。
徐翠坐在姜云兰之前躺着的那张床上，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白大褂。
她比穆佚森想象得淡定多了，看见穆佚森进来，都没起身。
穆佚森挥手，两个医生都出去了，门也被带上。
男人拉过凳子坐下，“是谁？”
“穆星辰。”没有犹豫，没有隐瞒，徐翠冷静得像个专业的杀手，其实她不过就是个普通中年妇女，普通的护工而已。
穆佚森笑了，在这种压抑的状况之下产生了巨大反差。
“吐得这么痛快，你觉得这个名字就会让我放过你吗？”
穆佚森的眼里一片死寂，他抿唇，又沉声警告，“好好想想再说。”
徐翠被他盯得忍不住缩肩膀，是穆星辰这样让她说的啊，说如果穆佚森问是谁做的，一定要说她的名字。
“是星辰小姐让我这么说的。”
穆佚森没说话，摸出烟来点燃，一根烟一口就抽下去四分之一，然后一根接着一根。
穆星辰都算到哥哥肯定会保住她的，所以才让她这么说，这个徐翠就是穆星辰的替罪羊。
“穆星辰是我妹妹，你觉得我会送她去坐牢吗？所以你再好好想想，自己该说是谁？”
片刻，穆佚森脚下一地的烟头，整个房间都是朦朦胧胧的青烟，环绕在男人周身。
“你大概没想到这房间里有监控，有人第一时间发现了你吧？录像就还保存在值班室里，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她说会让我全身而退，还给我五百万……”
徐翠的声音越来越小，全身而退的前提应该是没留下证据，现在证据确凿。
穆佚森踩灭最后一颗烟头，“别说五百万，五千万我都能给你，但全身而退得给我妹妹。”
“不，不行，我家里还有个正在读高中的孩子，他爸去的早，他不能没有我，求求你……”
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她只是想给儿子攒出出国的钱。
徐翠没了最开始的淡定，直接跪下来，眼泪流了满脸。
一点都不可怜，为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利益害别人的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我会给他钱的，有时候钱比父母有用多了，而且人活着一定要有父母陪着吗？”
穆佚森说这话的时候好像一台没什么感情的机器，父母在他十几岁时离世，他不也还是长大了，还一手掌握着穆氏。
穆佚森拍拍裤腿上落下的烟尘，抬腿离开，徐翠连滚带爬地去抓穆佚森的裤腿，被他直接甩开。
“到了里面，我希望你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个人做的，如果牵扯到星辰，你儿子也一样不会好过。”
徐翠吓得立马收回了手，无措地颤抖着，她现在只求姜云兰能抢救过来……
穆佚森走后，警察很快赶来，将徐翠带走，送到了警局。
穆佚森下楼去找顾璇槿，这么长时间她仍旧维持跪在地上的姿势，脸贴着姜云兰的手。
“她这样多久了？”
“二十多分钟了吧，手术结束后就这样了。”程洲也还在一旁盯着她。
顾璇槿的状态很不对劲，像是隐忍着悲痛，不肯放声大哭出来。
穆佚森正欲进门，被程洲拽住了。
“陪着就好，不用劝。”
说完程洲也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房间里好安静，关上了门后，只能听见走廊里的忙乱的脚步声。
医院这种地方，美好又不详，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离开，又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到来。
不幸的是，这一次他们是来送生命离开的。
穆佚森走到顾璇槿身边，床上的姜云兰已经彻底没有了生息，顾璇槿又少了一个最爱她的人。
穆佚森陪着顾璇槿一起跪在姜云兰床边，他伸手替顾璇槿拂去她被泪水粘在脸上碎发，顾璇槿没有抵触。
“小槿，我们送她离开吧。”
没有回应，顾璇槿就趴在床边，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安静皮囊。
好像离开的不止姜云兰，同时死去的还有顾璇槿，她也跟着妈妈一起走了。
“……”穆佚森没再说话，他扪心自问，完全没有资格劝顾璇槿一句。
他不配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种话，因为人是被他亲妹妹害死的，而他已经打算好了一切。
打算包庇穆星辰到底，打算不给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