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起来，罗潇愣了一下盯着手机屏幕，林可轶把棉签扔进垃圾桶就转身回了客厅。
“喂妈？好知道了。”罗潇挂了电话，卷起裤腿清理着膝盖上的伤口。
林可轶从衣柜里拿了条黑色运动裤出来，“给，把裤子换了吧，都是深色你妈应该看不出来。”
罗潇愣了一下，接过裤子，“谢谢。”
“换了一起去吃饭吧，”林可轶说，“家里有事吧？”
罗潇挺佩服卡尺男的，猜的真准，老妈打电话说的就是让他在外边吃了，晚点再回来，“哦……好。”刚好，也不改天了，就把这顿饭直接清了吧。
罗潇在卫生间换上了裤子，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林可轶站在门口穿外套。
林可轶看了一眼罗潇皱了皱眉，“瘦的跟小鸡仔似的，走吧。”
裤子确实有点宽，长度倒是刚好。罗潇跟在卡尺男身后下了楼。
“上车。”林可轶说。
罗潇坐上后座，第一反应是居然这么高？
想起那会着急上渣男摩托车的时候，蹭一下就上去了，手……手？罗潇突然瞪大了眼睛，手揽着卡尺男的腰啊！腰，我靠……
罗潇的手顿时不知道往哪放，后边也没有能扶的地方，腰……一番思想斗争，最后决定把手插校服兜里。
“你这样会摔下去的，这样不就行了。”林可轶右手拽着罗潇胳膊放在腰……罗潇猛地收回手，“没事，就这样吧。”
“随便你，那你坐稳。”林可轶说。
车猛地发动，罗潇一着急下意识找可以扶着的东西，手还是落在了卡尺男的腰上。
靠……
罗潇心下暗叹一声，还是听话的把手放在渣男的腰前，虽然不自在但也好过被甩出去。
到大排档林可轶把车停好，走在前头带着小兔子往唯一卖麻小的摊位走去。
“来了~”老板是个大胡子大叔，熟络地跟林可轶打了个招呼，看见身后跟着一个生面孔，“哟，生面孔啊。”
林可轶坐下看了看不怎么自在的小兔子，“多来几次就熟了。”他扯着嘴角对着老板笑了笑，又看着罗潇，“你能吃辣吗？”
“能。”
“那就三斤麻小，拿两瓶可乐。”林可轶说，“你吃主食吗？”没等小兔子回答，扭头对老板继续，“给他来份蛋炒饭吧。”
“今儿不喝啤酒呀？”老板记着单子。
“骑着车呢，今天也不想喝。”林可轶说。
“得嘞。”老板扭着头走开还喊了一嗓子，“拿两瓶可乐。”
老板娘拿着可乐放在桌子上跟林可轶打了声招呼，看了一眼罗潇又扭回去坐着刷视频了。
五月份的大排档生意还很一般，不怎么太忙，老板两口子跟林可轶是老朋友了，所以林可轶来一般都是两口子跟过来点单闲聊两句，今儿是看着有生面孔就没闲扯。
“正式认识一下吧，林可轶。”林可轶举着杯子。
传闻如此凶狠，名字如此文艺？估摸着班里女生知道这哥的名字又要疯狂一阵，还挺好听的。
罗潇拿起可乐和渣男碰了碰杯，“罗潇。”仰头喝了一口打了个嗝，“我不怎么喜欢带气的。”
“老板，再拿瓶果汁。”林可轶喊了一声。
看卡尺男，哦不，看林可轶张嘴罗潇就打算拦，结果还是张张嘴没来得及说。
菜很快就上来了，罗潇低头吃着蛋炒饭，避免和林可轶有眼神对视。
结账的时候没抢得过林可轶，“你明天请我吃，今天就省省吧。”
到小区楼下的时候林可轶停了车道了声别。
罗潇站在楼下含混地应了一声点了点头，跟捣蒜似的。
他家住在五楼，心里有事，这五楼走得跟二十五楼一样。正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老妈，楼上下来人了。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岁上下吧，挺精神的，下楼的时候盯着罗潇多看了两眼扯着嘴角笑了笑，罗潇装作没看见从男人身边跨了过去。
罗潇只在照片里见过那个男人，虽然也只是不小心看到的。
“妈，我回来了。”罗潇站在门口换鞋冲着屋里喊了一声。
老妈正坐在餐厅抽烟，听到这一声赶紧把烟捻灭，跑到厨房把窗户都打开散烟味。“你吃过了吧？还吃什么吗，我给你做。”
罗潇看了看明显情绪比较低落的亲妈，“吃过了。你吃了吗？”
“我不饿，”老妈说，“妈……想和你聊聊。”
“嗯。”罗潇愣了愣神，和老妈朝夕相处这将近二十年来，她头一次这么郑重。
罗潇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刚才你上来，看到了吧。”
“什么？”罗潇心知肚明她说的是那个男人，但是他还是想假装不知道。
“你爸……”老妈说着又点起了一根烟，“窗户打开了，应该不会多呛。”
罗潇点了点头，看着这个自己一个人养了他快二十年的女人。老妈从来没在他面前抽过烟，就算是刚好回来碰上她抽烟，也是像刚才那样，赶紧把窗户全都打开。
这是头一次，就当着他的面点了这支烟。
罗潇隐隐有些不安。
看着老妈有些花白的头发，他感到了时间带给他的无力感。
从小到大的家长会，亲子活动，都是老妈去的。
幼儿园时候同学的一句他没爸爸，他对同学大打出手。
老妈没责怪他，甚至他哭着质问老妈为什么只有自己没有爸爸时候，老妈也只是抱着他不说话。
到今天，从老妈嘴里听到“你爸”这两个字，他居然没有一点情绪，内心的那些不安只是也只是对于老妈接下来要说的话的猜测。
那男人只是个陌生人，彻头彻尾的带着至亲血缘的陌生人。
面前这个头发稍微有些花白，可是风韵犹存的漂亮女人才是自己的相依为命的亲人。
“我跟你爸离婚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已经怀了你。”她抬头看了一眼客厅的方向，目光望着窗外的无尽夜色，但更像是看着数年前的旧时光。
“如果知道怀上了你，我怎么也不会和他离婚的，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老妈的眼里闪着光，罗潇站起身，抱着老妈，“我妈不应该是个委曲求全的女人，干脆利落才是你的一贯风格。”罗潇轻抚着老妈的后背，“你有自己的人生，不是用为了谁而活着。”
是啊，她曾经也只是个女孩。她有自己的人生，可是经历了一场错误的婚姻。
听了这句话，罗琼的眼泪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掉，泪水浸透了罗潇的T恤。
罗潇虽然是个叛逆期延长的少年，但是，他也是个男人，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
“他这么多年来了很多次了，都是想带走你。”罗琼拿纸巾擦了鼻涕，“我以前担心你去他家会受委屈，现在你长大了……”
“我不走。”罗潇打断了她的话音，接下来的话，他大概也猜到了。
罗琼看着罗潇，手里的烟也烧完了，把手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潇……”
“你还要我吗？”罗潇看着她的眼睛。
“妈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问你，你还要我吗？”
“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那就够了，我不走。”罗潇在对面坐下，“他们家就是再有钱我也不去。”是的，再有钱也不去，尽管楼下停着的那辆帕拉梅拉是罗潇一直喜欢的车，尽管楼梯间的男人带着价值不菲的名表，他说不去就是不去。
罗潇从桌上的烟盒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在嘴里吸了一口，被呛了一下。
跟奇怪，虽然被呛了一口，但是，尼古丁的味道，莫名的让罗潇觉得心情舒畅。
但也可能是尼古丁上头的原因。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家再有钱，我也不走，我跟你一个姓，在一个户口本上。”
罗潇笨拙地往烟灰缸里弹了一下烟灰，“你是我唯一的亲人，只要不是你不想要我，”罗潇又抽了一口，“我不会走的。”
尼古丁到肺里的时候，会有些头晕。
罗潇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大人都爱抽烟，尼古丁和酒精都是短暂忘记烦恼的好东西……
罗琼的眼泪又稀里哗啦地流了起来，“别抽了，眼泪都让你熏出来了。”流着眼泪笑了一下，“不会抽别抽了，浪费。”
“你自己抽怎么不说熏得慌，你也少抽点吧，难抽！”罗潇把烟捻灭起身往卧室走去，“我去洗澡了。”
“我煮面吃，你还吃吗？”罗琼问。
“我不吃，你不是不饿吗？”
“那不是刚才没胃口吗，你妈现在胃口贼好，行了你去洗澡吧。”
林可轶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已经快九点了。
他打开电视双腿交叉架在茶几上，拿起手机后打了个电话，“回来吗？……嗯知道了。”
林可轶点了根烟，仰着头吐了个烟圈，电视里嘈杂地说着什么，他听不到。
林可夕一个月有一半时间不回来，他有一半的时间要担心着自己这个姐姐会不会死在外边。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可轶起身走到阳台上，看着窗外，旁边楼上有一户的阳台灯亮了起来，林可轶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罗潇洗完澡正站在阳台上吹风，确切的说是浇花。
老妈买了好多花放在阳台，也就只是为了好看，亲自去浇水的次数少之又少。
罗潇转到阳台看那盆薄荷都快干死了，就接了水挨着把阳台大大小小十几盆花花草草浇了个遍。
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起来了，晚风夹着夏季的热和一丝凉爽吹在身上特别舒服。
这个天气出去兜风一定特别爽。
兜风？
下午跳上渣男的车，一路风驰电掣的也算是兜风吧，罗潇的心跳有些急促起来，他转身往那栋楼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