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有记忆以来我就是太子。
没有争夺皇位的腥风血雨,母后只生了我和同胞皇弟这两个孩子。
父皇爱母后胜过爱这个江山,所以我多数时候是在跟着顾丞相学习治国之道。
和我一同长大的是夜寄北,还有顾丞相的女儿顾枝枝。
七岁那年我和弟弟溜出去爬山玩,当然了还有夜寄北,回来的时候被父皇抓到了,那是他第一次揍我们,母后在一旁哄了双眼。后来听说是有人告密,那个时候山上听说有巨蟒,母后担心我们着急得哭晕了过去,父皇暴怒之下打得我们趴在告假了一个月。
等到我们再去顾丞相家的时候揪着夜寄北的衣服领子,夜寄北呜嗷大喊,他也被打了。
所以到底是谁告密的呢?
知道课中的时候夜寄北那粉雕玉琢的妹妹跑过来送点心,不经意间说顾枝枝也知道他们出去玩的事情,我这才恍然大悟,都是顾枝枝这个告密精!
以至于后来里面,顾枝枝跟我说话我都是爱答不理的,不是没有发现顾枝枝的失落,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看着夜娉婷吃东西,她是夜寄北的妹妹,让我和弟弟都羡慕得不行,尤其是我,我也想有这么一个香香软软的妹妹。
后来我回了皇宫里,成为了不苟言笑的太子,可是没人知道,我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
所以母后再提出选秀的时候我答应了。
选秀那天一早,我就穿戴整齐坐在龙椅上,我想,我是天子,她应该会喜欢我吧。
直到夜娉婷进来跪地行礼。
我的心思有些激动。
这些应该是没有瞒过母后,母后笑着问夜娉婷愿不愿意入宫,我的心都悬了起来。
她应该会愿意的吧。
可是,夜娉婷说她不愿意。
母后和父皇是自由恋爱的,所以她做不出逼迫秀女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夜娉婷离开了皇宫。
没有了夜娉婷,娶谁便都可以。
最后,我选了顾丞相的嫡女顾枝枝,她跪在地上说愿意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无法生出波澜。
大婚之日我喝得烂醉,顾枝枝便照顾了我一整晚。
第二日醒来你时候,看着她身上穿着的嫁衣,我的心中不禁涌出了一丝愧疚。
……
顾枝枝这个皇后让人挑不出半点过错。她管理六宫认真负责,对我也是照顾体贴,但是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午夜梦回之际总是想到那个人。
曾经在母后的嘴里听说过三个字——白月光,我想夜娉婷就是我的白月光。
可是那时候我没有记得母后以后的话,那就白月光在心上不在身旁才是常态?
后来,母后和父皇要出宫去绿云村,我知道那是父皇母后相知相爱的地方,也是外祖他们埋葬之处,几个舅舅都在那里,我心有不舍,可是也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那日,我和顾枝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远走的父皇和母后,心生不舍之情。顾枝枝拉着我的手说还有她在,可是我却不动声色地推来了她。
顾枝枝哭着在我身后喊,是不是我的心里只有夜娉婷,不会给她留一点地方。
是了,我从未隐瞒过我的心意,甚至我的书房里还有夜娉婷的画像。
我没有回答顾枝枝,我知道她肯定很难过,第一次,我的心里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
什么?听闻夜娉婷在婆家过得并不好,当初她是下嫁的,那小官竟然敢如此?夜娉婷可是我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于是我不顾顾枝枝的劝诫,大臣们的阻挠,逼迫小官签了和离书,把夜娉婷接回了皇宫。
当晚,夜娉婷哭着解开了自己的衣服说只有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拒绝了夜娉婷,我帮她穿好衣服说让她先在宫里住着。
她说国公府已经容不下她了,她想跟着我,我没有多想直接封她为贤妃,她自幼跟我一同长大,也是我放在心上多年的人,我不想委屈了她。
可是顾枝枝生气了。
她命人苛待夜娉婷,宫中的下人也用难听的话说她。
我处置了几个下人后第一次大骂了顾枝枝,我说她若是当不好这个皇后就不用当了。
我晾了顾枝枝半个月,直到她的生辰,我拿了礼物去看她。
她喜极而泣哭着说她是冤枉的,我摆摆手,这些都不重要了。
那天我们两个喝了酒,我没有走。
半夜的时候太监过来说贤妃病了,我连忙下床,可是顾枝枝攥住了我的手腕问我可不可以不走,我说我就去看一眼。
可是那晚我没有回去。
而是和夜娉婷一夜缠绵。
我不知道的是,自从我走后,顾枝枝一个人坐在床上直到天明。
……
顾枝枝怀孕了,我十分的高兴,我想,顾枝枝素来大方得体并且贤惠,她这个皇后之位我不会动。
有一妻一妾,我的后宫也不需要别人了。
我让贤妃帮着处理后宫的事物好让顾枝枝养胎,结果几个月后又得到了喜讯,贤妃也怀孕了。
我心里不禁大喜,那一刻我想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这份幸福戛然而止到顾枝枝小产。
说来可笑,我的第一个孩子竟然被一滩油摔没了的,我当即大怒,砍了几个下人的脑袋。
我坐在床边看着顾枝枝毫无血色的脸内心十分愧疚。
我没有保护好她,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她好不容易醒来,得知孩子没了大哭了一场,之后把自己关在宫里,连我都不见了,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在夜娉婷的宫里唉声叹气。
夜娉婷说这段时候皇后心情不好这是正常的,让我先等几日再去看她,我同意了。
有了皇后小产这件事后,我便不放心夜娉婷肚子里的孩子,打起十二万分的精气神盯着她们母子,好在他们一直跟健康。
再看到顾枝枝的时候就是她带着人证物证来御书房指认贤妃谋害了她的孩子。
我看着手中的证词,看中跪在地上的人,我只感觉大脑一阵眩晕。
那一刻,我竟然不好看顾枝枝的眼睛。
人证物证具在,按理说我应该马上处置了谋害皇嗣的夜娉婷,可是我没忍心,尤其是夜娉婷还怀着我的孩子。
于是我做了那个让我悔恨终身的决定。
我说等夜娉婷生完孩子再说,想拖着让顾枝枝消气。
那个时候,顾枝枝冷笑着看着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等到顾枝枝离开后,我带着怒火去找了夜娉婷,并且第一次怒骂了她。
但是夜娉婷说什么都不承认,说是被陷害的,她跪在地上哭着发誓,那一刻我的心动摇了,想着是不是真的顾枝枝为了争宠害死自己的儿子陷害夜娉婷?
可是第二日,我就要疯了。
我在早朝的时候听说了皇后宫中走水,我疯了一般地往那处跑。
远远地便看见火光冲天,顾枝枝的贴身丫鬟看见我来了,怒吼着:“陛下,您真是好狠的心,娘娘已经没了孩子,您偏偏要送来小孩子的衣服来刺激她,好了如您所愿,娘娘求死,再没有人能够阻拦您和贤妃了。”
说完她便冲进了火场。
还好侍卫反应够快救下了她。
我的耳朵一阵嗡鸣,我什么都听不见了,我只记得火光满天,扑面而来的热浪,被侍卫死死抱住不然我去救人。
皇后宫中的火整整烧了一天,一具尸体被抬了出来,“枝枝!”我大喊着喷了一口血出来随后不省人事。
我的枝枝那么好,要寻死都是把宫女太监打发得远远的生怕是连累了他们。
可是她死了,她却不要我了。
这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顾枝枝。
可是我都做了什么,甚至还怀疑她害死自己的孩子争宠,我可真是一个混蛋啊,我狠狠地抽了自己两巴掌。
夜娉婷哭着求见,我只说,“若是让朕知道你不安分……”剩下的话我没有说,想必夜娉婷也知道。
顾丞相跪在宫门口求我彻查皇后宫中失火一事,其实我早就查出来了。
那天早上有人送来小孩的衣服给顾枝枝,并且说我已经认定了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以后都不会来了。
顾枝枝只是冷冷地让她滚。
随后,一场大火就这么燃烧了起来。
去送衣服的那个人也找到了,是安嫔宫中的,安嫔跪在地上说她不是,她不敢。
我知道是谁。
夜娉婷!
她做的滴水不漏,甚至连替罪羔羊都找好了。
第一次我生出了后悔的心思,我为什么要把她带回宫里呢?
我关了夜娉婷禁闭。
顾丞相与我撕破了脸皮辞官。
再然后,父皇母后回来了。
他们恼怒我是非不分,他们对我失望得甚至不想再看我一眼!
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尤其是我弟弟抱着自己的女儿一脸幸福,曾经这些幸福我也赤手可得,可是被我作没了。
随着调查,我更是深入知道了之前所不知道的事情。
夜寄北回来后跪在我面前说他对不起我们。
夜娉婷才是当年那个告密的人害得我们误会了顾枝枝那么久。
还有,夜娉婷本来就私下和那小官来往,即便是入宫之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我的,那晚她的房间里点了香,而和我云雨的只是她宫里的一个宫女。
而她也没有怀孕,怀孕的是那个宫女。
她是因为受不了苦日子才会再度出现在我面前的,而又放不下那个好赌的小官……
哈哈哈……
什么白月光。
我就是一个笑话。
就为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我弄丢了我的枝枝!
我真是害死啊!
我直接一把大火烧死了夜娉婷还有那个小官。
至于那个怀孕的宫女,我把她封为了贵人,并且遣散了后宫其他的嫔妃!
我这一辈子,恐怕都会这么过了吧。
……
可是老天待我不薄,我偷偷去绿云村的时候竟然看见了身穿朴素的顾枝枝!
顾枝枝正在喂鸡,显然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悄无声息地来到这里。
我跪在地上求顾枝枝的原谅,可是她是多么心软又多么坚定的人。
任由我跪在大雨里一天一夜都没有出门。
还是母后把我带走的。
她说让我放了顾枝枝吧。
她之前生了病,直到在绿云村才好了一些。
她不想回宫。我说我来这里,母后又说顾枝枝也不想看到我。
我提出和顾枝枝最后见一面。
她同意了。
“陛下,前尘往事皆如过眼云烟,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
“让朕怎么放呀?”我哭红了双眼。
顾枝枝:“当我在火场里的时候我就明白了,爱一个人的前提是爱自己,萧愿我之前是真的爱你,所以愿意为了你一步一步退让,可是我现在不爱你了,所以我不想见到你。”
在初秋的绿云村,我终于是弄丢了我的枝枝。不过我的心中还有一丝清醒,还好,枝枝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
父皇和母后相继离世。
接着是顾丞相。
我又提出让枝枝跟我回皇宫。
顾枝枝敲牵着我表弟的手笑着说:“我现在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希望你也可以。”
顾枝枝身旁的男人是我二舅舅的养子,为人憨厚,黝黑的脸露出一口大白牙。
他的手紧紧地拉着顾枝枝,而顾枝枝靠在他的肩头幸福地笑着,手不自觉地抚向小腹,如当头一棒打在我的身上,是啊,我的枝枝这么喜欢小孩子,怎么可以会害自己的孩子呢?我真是该死啊!
我失魂落魄地离开了绿云村。
那个宫女剩下了一个儿子,我把他立为了太子。
我想我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了,我会好好地教他要如何尊重女子,如何明辨是非,如何治理国家,千万莫要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太子学东西很快。
他十分的懂事,并且与太子妃相敬如宾。次年二人诞下一女,起名为萧明珠,一家三口幸福和乐,这一切都是我在梦中都想要的场景。
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错把鱼目当珍珠,是我负了顾枝枝。
所以现在我真的成为了孤家寡人,这个世间,对于我来说再无留恋。
若能重来一定,我想,我一定会好好补偿枝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