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人真是奇怪,难到你们人类不需要进食来补充能量么?”胡赛问道。
“不不,我以为你们……算了,没什么,你能吃什么?”
“我们在天上观察,智者们说,你们人类能吃的,我都能吃。”
“什么!你居然能吃人类的食物?!”这是我觉得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胡赛说道:“我们在群星之中选择了你们这颗蓝色的星球,可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不知道应该如何理解这句话,但脖子后的汗毛不由自主的竖了起来。
为了迎接胡赛,半个云中市已经被清空,剩下半个宣布戒严。当我告诉他们胡赛想要吃东西的时候,所有人都惊了个呆,包括将大半生精力花在研究外星人的科学家们和最疯狂最没有底线最缺乏想象力的科幻小说作者,比如麦麦基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
这时候,我反而冷静了下来。既然咱们已经设想过他们可能当做食物的几乎所有东西,比如元素硅,太阳能,核能,热能,细菌,硫化物,那么他们吃人类的食物,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
“要准备什么?”让阿内无助地问道。
“最好的食物吧。”我突然想起坑货在第一次接触地球食物时的表现。这种时候,我们需要以地球文明彻底征服这个外星人,让他们见识一下地球文明的厉害。
于是,联邦立即联系了全世界最好的法餐、中餐、日料、泰国菜、印度菜的大厨,派出最快的飞车和浩大的卫队去迎接他们。与此同时为他们准备好食材和工具,力求在他们刚一抵达,就可以为胡赛献上最精美的食物。
胡赛突然感到非常不满:“为什么你们准备食物的速度这么慢?”
“好吃的食物,总是需要费些时间的,请你稍微等待一下,马上就好。”我解释道。
“好吃?什么是好吃?好吃是什么?好吃能吃么?”
我想了想,终于明白也许在胡赛的概念中根本没有好吃一说。在我们谈话的时候,第一位中餐大厨已经抵达了。
“赵师傅,拜托你了。”
赵师傅是世界知名的大厨,拥有移动的米其林餐厅的美誉。据说他就算在马路边生一堆野火,从野地里掰几个包谷烤来吃,也是人间美味。赵师傅的做菜的箴言是“大道至简,去繁从真。”
在经过一番准备后,一道明火白粥、清水豆腐和京酱肉丝已经端了上来。摆上餐桌的三道菜,看上去十分清淡,甚至到了寒酸的地步。令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时间太过紧凑,食材不好准备,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我抬起头,看了看赵师傅,只见他站在桌边,正云淡风景地隆着手,微笑的脸上充满自信,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风姿。
做为主人家,按照待客礼仪,我请胡赛先吃。
胡赛当然不会用筷子,为了尽地主之谊,我们临时给他设计了全新的餐具。所幸有3D打印技术,这些并没有费多少工夫。
“怎么吃?”胡赛问道。
我忽略了这个问题,微微一笑,先端上明火白粥,轻轻喝了一口。这一入口,我才明白赵师傅的自信何来。这是我有生以来,喝过的最好喝的白粥。那种甘甜、细致和丰富的口感,让人怀疑赵师傅是不是使用了特殊的白米或者水。不仅如此,白粥的温度绝对经过了细致的设计,入口只有温暖的感觉,而不会与丝毫滚烫之感。
这就是顶尖大厨的水准么?即使我面前坐着事关人类未来的外星使者,我依然自顾自地吃起来。水煮豆腐的香滑、细嫩,入口之后,恍如珍宝,让人不忍咀嚼,含了片刻,香气在口腔中蔓延,豆腐竟然不知不觉已然化了。这就简直是鬼斧神工了。
而最后品尝的京酱肉丝,则很好的弥补了味觉上的平淡。古诗云,看山不喜平。大道至简,道道相通。白粥和豆腐已经打开了味蕾,那道京酱肉丝则将三道菜构成的盛宴推向了高潮。
忽然之间,即便是我这样粗俗的人,也忽然明白了什么。
至繁之处,这三道菜取自中国粤、湘、京三地,充分表达了三地的地域特色,通过复杂的变化加工,将食物的本味发掘出来,同时还考虑到了用餐时的温度、时间、先后顺序和人体反应。科技公司总是将“用户体验”挂在嘴边,但今天能够尝到赵师傅的手艺,才明白什么叫做匠心独具,毫厘入微。
做加法不容易,做减法就更加苦难了。吃过这三道菜,我没有任何精神上的压力,没有酒肉的刺激,调味料的冲击和叫不上名字的食材,有的只是家的味道。即使我没有家,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恍然之间,仿佛也牵动了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再看赵师傅云淡风轻的样子,我微微点了下头,表达自己的敬意。看到我的样子,赵师傅也微微颔首,仿佛得道高僧。这真是中国菜的至高境界了啊!有文化,果然有文化!
忽然桌子猛的一摇,当我再想去品尝的时候,突然看到胡赛竟然将三道菜一股脑的倒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说道:“这就是你们人类的食物?太少了,怪不得你们如此弱小。我需要更多的食物。”
看着胡赛的样子,和坑货对比,我完全看不到他的感动、理解、赞叹,有的只是饥饿感。精绝菜品、家乡回忆、黄老之道,这些东西对胡赛一点触动也没有。
该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星人就算理解不了文化,难到连味道也理解不了。想到这,我唤醒了坑货。
“啊!!!!!!!!!”刚一唤醒,我就听到坑货的疯狂呐喊,仿佛每个毛孔都在拼命呼喊,赞叹食物的美味和中间复杂而自己难以描述的美味。
我赶忙将坑货重新调到了睡眠模式,免得它在外星使节面前惹麻烦。
不,美味对坑货起作用。但对胡赛好像一点作用也没有。再看赵师傅,他正有些愤怒地看着胡塞,即便他是外星人,是外星使节,这样糟蹋食物,赵师傅也是说两句的。
赵师傅还没张嘴,让阿内博士及时上来,说道:“日本的二郎来了,既然大使先生没有吃饱,不如尝尝日料?”
赵师傅皱了皱眉头,一甩袖子,愤而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