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酣饭饱,顾倾夏与奈安饮酒作诗,不知不觉,酒过三巡,甜美清冽的菊花酒让顾倾夏和奈安都有些微醺起来。
酒壶像是一个最好匠人所制作的胭脂盒子,酒液便是那鲜红的胭脂,奈安那张素日里白净如纸的脸此刻在酒精的作用下也染上了点点绯红,看起来倒是比平日里增添了一丝生趣。
不胜酒力的他此刻已经有些眩晕,胳膊使劲儿的撑着桌子,却还是觉得四肢绵软,像是支撑不住身体一般。
同是饮酒,顾倾夏的酒量更好,相较于奈安,她不知多喝了多少,但除了脸上浮上了些许红霞,一举一动皆与平常无异,甚至还在大口的品尝着那些美味的菜品。
看着奈安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顾倾夏眯着眼睛忍不住打趣奈安道,“可见酒是个好东西,便连素日不饮酒的人,都忍不住为它倾倒。”
顾倾夏的调笑落在奈安的耳朵里便成了只言片语的断断续续,耳鸣的嗡嗡声在他的脑袋中叫个不停,他越是想听清楚,便越是只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而听不到话语。良久之后,奈安晕的连头都已经抬不起来,整个人匍匐在桌上,像是一块没有骨头的散肉,更像一捧刚从河里打捞出来的淤泥。
顾倾夏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从桌上的素胚汝瓷花瓶里抽出了一只开的正盛的菊花,轻轻地戳了戳奈安的脑袋,嗤嗤的笑着道,“你怎么样?不行了吧,我早说过,论酒量你比不过我,可你却偏要和我比试一番。如今,这酒醉的感觉怕是不好受吧。”
或许是酒精催动了奈安的情绪,平日若是顾倾夏这般打趣,他可能也就笑笑便过去了,毕竟顾倾夏只是在同自己开玩笑,但今日,一股不服输的念头突然在奈安心头燃起,久久不能消散。
冥冥之中,心里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奈安,你不是事事都很要强吗?哪有女人不爱强者的,你若是输了,一次,日后,她便次次都看扁了你!起来!在顾倾夏的面前拿出你男人强悍的那一面来。”
心中的声音轻微缥缈,可是落在奈安心上便愈发的震耳欲聋起来,他怎么能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纵然是强撑,自己也要把这面子找回来。
有了这样的信念,奈安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强撑着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此刻他歪着脑袋,额前几缕零碎的头发微微遮住了紧闭的眼睛,单薄的唇瓣棱角异常分明,在酒精的作用下,微微发红,像是一颗浸润了蜜糖的樱桃。
奈安的嘴角微微上扬,相较于平时那份淡淡清冷的样子,此刻的他,更添了一份野性难驯的美感。
虽然勉强支撑起了身体,但奈安的上身依旧有些无规律的摇晃,微微睁开的眼睛也有些迷离恍惚,为了平衡身体,他只好将双臂紧张的支撑着桌子,但是不出片刻,他脸上的绯红便又重了几分。
顾倾夏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与担心,看样子奈安真的醉了,还醉的不轻,顾倾夏轻轻的拉了拉奈安的衣袖,只见奈安此刻正用锥子般的目光紧紧凝视着自己,盯得顾倾夏的心里隐约有些毛躁,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在她的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你醉了,奈安,我让小二煮些醒酒汤来,你喝下会好一些。”
顾倾夏紧蹙这眉毛,边说边向着小二招手道,“请为我们提供一些醒酒汤。”
可此时的奈安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拉下顾倾夏的袖子,眼神死死的盯着顾倾夏,嘴里一字一句的念叨着,“我没醉。”
顾倾夏正了正眼上的表情,一脸严肃的对着奈安说道,“你醉了,这对你的身体很不好,你需要马上饮下解酒的汤药。”
奈安却并不服输,今天的他像是有些中了邪一样,偏偏就想和顾倾夏对着干。
奈安渐渐发红的眼睛,不断向顾倾夏传输着不肯退让的信号,顾倾夏语气强硬,奈安便眼神坚毅,针锋相对之下,两人互不相让,到了最后,两人均有怒意,谁也不愿退后一步,只是紧紧的盯着对方,瞳孔中激烈的像是能燃起火来。
两人四目相对,死死地凝视着彼此,渐渐的那副激烈的炙热的目光像被冰雪融化一般,渐渐化出了一缕柔情,顾倾夏微微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可这一刻,奈安忽然别过头去,对着桌下的痰盂,剧烈的呕吐起来。
一股刺鼻的味道弥漫了整间雅阁,顾倾夏下意识的扬起袖子,将鼻子捂住,雅阁中的其他客人也闻到了问道激烈的议论了起来,顾倾夏正想说些什么表示歉意,可就在这一刹间,奈安便在自己的眼前冲了出去。
奈安无法接受自己在顾倾夏面前如此失态,呕吐的同时,他像是终于捡回了一些残余的清醒和理智,意识到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他的大脑飞快的旋转着,几乎要爆裂开开,可他就算是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到自己该如何在此刻挽回自己的形象。
他几乎疯狂的忏悔这,为什么自己非要逞强,为什么自己不听从顾倾夏的话早些服下解酒的汤药,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偏执,才造成了如今如此尴尬的局面。
在顾倾夏的面前,他一向冷静有主张,可如今如此失态的他让他觉得自己此刻根本不配出现在顾倾夏的面前,只好疯狂的逃窜出去。
余光之中,顾倾夏瞥到那抹白色的身影几乎如同一道流星划过,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顾倾夏顾不得气味难闻,便想要追上前去,却被闻声赶来的小二紧紧的拽住了袖子,要求赔偿酒楼的损失。
顾倾夏哪里有时间和小二拉扯,从袖子里掏出一枚硕大的金元宝,放在了小二的手里,便匆匆下楼追逐着奈安,可只是在这一瞬间的功夫,奈安便在自己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