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空晴朗,而现在这个地方的环境却昏暗无比。
地上四处可见的零碎垃圾,酒瓶、烟头、衣服、鞋子……可谓是“琳琅满目”了些、
不开灯的话估计都要摸黑走路才可以。
陆尧打开这个门的一瞬间就抬起胳膊捂住了鼻子,因为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发霉的臭味。真不敢相信这个地方真的会住人。
一身黑色运动服的陆尧在墙上寻找了半天,才找到灯的开关。这里是个半地下室,平时根本就不会有阳光照进来,黑洞洞的让人压抑。
灯的开关是一根绳子,灯也只是圆圆的灯泡悬挂在房顶,因为时间长的原因灯面都糊住了黄色的东西,也不像是刚买的那般明亮。
打开了灯,半地下室的房间里全貌也就显示了出来。
没有多余的东西,一张单人床,以及门口放着的一个洗脸盆,还有简单的水池子,剩下的也就是些零碎的东西还有垃圾了。
陆尧入眼的是这些东西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但是眼眸之中倒是没有多少嫌弃。
只是躺在单人床上的人突然被灯光一照,眼睛有些刺的睁不开,皱着一张脸缓了好久才堪堪睁开眼睛。
床上的男人也不过十几岁左右的模样,稚嫩的脸,此时只穿了一条底裤在床上大咧咧的躺着。
刚想看看是谁打扰了自己的美梦时,一睁眼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干净利落运动服的陆尧正站在床边盯着自己。
“陆……陆哥!”床上的人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子,看清楚来者是谁时候瞌睡都不见了。望着陆尧的眼睛闪着精光,急忙将被子往靠着墙的地方推了推,扫了扫床边。
看到满地的凌乱时,男孩脸上少见的露出来了不好意思来。
他这个地方平时除了自己根本就不会有别人来,现在突然之间来了客人,还是陆哥。让陆哥看到自己家里乱七八糟的样子,男孩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家里有点乱。”男孩憨厚的笑着。
陆尧见男孩的表情,一时之间来找他时焦急的心也只能放放了。
陆尧毫不犹豫地坐在了男孩的床边,因为这小房间里能坐人的位置只有这张床了。
见陆尧没有嫌弃地表情,男孩心里有些感动,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加的羞愧。
他叫瓜子,是陈平手底下的小弟,平时只能跟着他们混着拿点钱糊口。不过如果有什么拼命的事情,他也不会怕。
虽然平时打架吃饭喝酒,他好像真的跟那群比自己大的人处成了同龄人一样,但是瓜子自己心里清楚,那群人在背地里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
所以瓜子也是众人当中的一根刺头,就像是一根反骨一样,除了陈平的话他很少服从谁,除了陆尧。
因为他真的感受的到,这个没有比自己大多少的男孩真的是拿平等的眼光看着自己的。
“陆哥怎么大早上就来找我了?”瓜子头发还乱哄哄的,对着陆尧傻傻一笑。
陆尧打量了一圈地上,“你上次跟老五来找我的时候,我是不是给了你一个粉色的袋子。”他不禁有些担忧,看到瓜子家里这幅模样,只怕那个袋子凶多吉少了。
瓜子一愣,他记得自己跟老五去找陆尧的时候瞧见了桌子上有一个粉色的袋子,大致瞟了一眼,发现里面放的是创口贴之类的药。
瓜子平时不愿意花钱去买那些东西,于是那天也就是开口问了一句陆尧那个袋子还要不要,他现在还记得陆尧那副冷漠的表情来着……
“记得记得。怎么了?陆哥。”瓜子点头如捣蒜,回答的极快。
而陆尧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你扔了吗?”问出来这话的时候陆尧有些紧张,当初以为那个东西是陈芳的,瓜子去的时候说想要自己也就随他去了。
都过去这么久了,送出去的东西怎么会好意思要回来呢?
可是那个可是倪漫给自己的。
“能还给我吗?”陆尧说的一脸认真,与当初对于袋子的不屑一顾简直是天壤之别。
瓜子诧异地看着反常的陆哥,还没有回答,陆尧又紧接着说道:“扔了的话也没有关系,告诉我你扔到哪里了就行。”
后者愣了两秒,没有说话,只是穿着自己的红裤衩翻身朝着床尾爬了过去,撅着屁股脸贴着墙在床缝里捣鼓了半天。
陆尧看着那个晃悠来晃悠去的红色内裤,突然觉得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
“找到了!”瓜子欢喜的喊了一声,只见他从床缝里卖力的掏出来了一个木盒子,盒子上面落了一层灰尘。
瓜子赤着脚去拿门边的抹布,小心翼翼地摸着盒子上的灰尘。
在这一个房间里,唯一说的过去的东西竟然会是这个木盒子。陆尧静静地看着这个木盒子,看的出来这个东西在瓜子的心里好像不太一样。
瓜子看着陆尧嘿嘿笑了一声,轻轻扣动了一下锁扣,就打开了木盒子。
里面放了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更多的是一块一块之类面额的钱票。
好家伙,瓜子直接把小金库给陆尧亮出来了。
后者见状微微一愣,瓜子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部都到了出来,散在了床上。
陆尧看着那一堆东西,直到所有东西都倾倒出来之后,瓜子掏出来了压在最底下的粉色袋子,被小男孩折的整整齐齐的压在盒子的最底下。
“还好我没有扔掉啊,不过陆哥怎么突然想起来要这个呢?”瓜子取出袋子吹了吹附在表面的灰,其实也没有什么灰,因为盒子里的东西他都宝贵的很。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不过这里面的药啊创口贴啊之类的我都给用光了。”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偷偷看着陆尧的表情。
果然,陆尧长睫微动,只有她才能送这些东西给自己。
“没事。”陆尧淡淡的说了一句,能够在瓜子这里找到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只是没有想到瓜子能把这个东西放的那么好。
瓜子咬了咬嘴唇,一拍脑袋,“哎呀!还有一个东西!”说着瓜子就把胳膊伸到袋子里一顿摸索,“找到了。”说着还冲着陆尧咧嘴一笑,小虎牙白增增的。
“什么?”
“这个。”瓜子从袋子里掏出来了什么东西,“我当时把药用完了,但是这个东西没有什么用。我就跟袋子放在一起然后都放进我妈的化妆盒里了。”
陆尧怔怔地看着躺在瓜子手心里的红色小袋子,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平安二字。
“陆哥,这个是不是就是什么平安符啊?”瓜子从小见得东西少,但是只要是重要的东西他都喜欢藏在他的盒子里。
这次陆哥来找自己要袋子,想必是来要这个小红袋子的吧。
陆尧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瓜子手心里的平安符,这是她给自己求来的,是她专门给自己求来的。幸好,幸好没有丢了。
“我妈说过平安符可以保平安,我爸也给我妈求过。”瓜子说着就傻傻笑了笑,讲起父母的故事时眉眼止不住的弯了起来,“这都是我妈给我说的,但是我妈的平安符叫她搞丢了,我到最后都没有见过那玩意长什么样子,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陆尧小心翼翼地将平安符攥在手心,静静地听着瓜子的话,眼帘微垂,没有对于他讲的故事做什么评价,只是笑了笑傻傻的说着:“原来她也早就动了心。”
听到陆尧的话,轮到瓜子一脸懵了,“她是谁啊?陆哥,这是女孩子给你的吗?”说着还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孩子模样逗笑了陆尧。
“嗯,我女朋友。”陆尧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谢谢你,王鹏。”
王鹏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顿时感觉鼻尖酸酸的,重重的“嗯!”了一声。
自从跟陈平做事开始,就再也没有人喊过他的真实名字,只有陈平偶尔发火的时候会喊自己的名字。
除此之外,谁也没有叫过王鹏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谁也不会记得他的名字。只不过陆尧……陆尧居然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对了,明天我去参加完比赛之后就要离开了。”陆尧鲜少笑,此时却站在昏黄的灯光下笑看着床上哭笑都不是的王鹏,环顾了一下四周,“等我走了,你就去我那个房子住。放心,这一年的房租我已经交过了。我也会跟房东说一说,就按照之前的房租交,你就放心住着。”
王鹏快速抬手抹了一把泪,“陆哥你为什么比完赛就要走了?不跟我们一起了吗?”他眼巴巴的看着陆尧,一副要被抛弃了的表情一样。
“嗯。”
陆尧像个大哥哥一样,用手抚摸着王鹏鸡窝一样的脑袋,“你也要读书,你不是还要去找妈妈吗?好好读书,以后才能机会出这个地方。”
陆尧没有直说,王鹏十二岁就让自己妈妈丢了,是陈平后来捡到他才让他活下来。而他妈妈唯一给他留下来的就是那个不值钱的盒子,而王鹏却当成宝贝一样,把所有重要的、喜欢的东西都装在盒子里。
那天瓜子才真的像个没有多大的孩子,穿着红内裤抱着陆尧的胳膊哭了一场。他知道外面的人都在说自己就是没有人要的孩子,可是他不服。习惯了排挤,偶然遇到对自己坦露真心的人,瓜子免不了释放心里的压抑。
画面倒是温馨,却又有些怪异。还有瓜子那不合时宜的红内裤。
“为什么穿红的?”
“我我我……本命年了……”
“……”
***
那天很久之后陆尧才从瓜子那里离开,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他的宝。
原来她给自己带了礼物,而且还是独属于自己独一无二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