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头晕的厉害，林凡在我身旁忙碌。
现蒸的橙子吃起来有些苦涩，我不知道是因为这是它本来的味道，还是因为留下的眼泪。
“宝贝你怎么哭了。”我看见他慌忙跑过来，抱着我的怀抱温暖，恍惚中我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水味。
淡淡的桂花香，味道温润，毫无攻击性，我却觉得有些刺鼻。
这个味道我曾在那晚闻到过，酒气混着香水味揉杂在一起，林凡倒在我的身上，他说公司聚餐，实在是没办法才喝了那么多酒。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他骗我。
我的男朋友在酒吧里玩的正欢，真心话大冒险时直接吻上了左边的女孩。
那个女孩子我见过，在林凡的朋友圈里。大一的时候林凡就和我说过的同班同学，她叫孟芸，长的和我很像，性格却大不相同。
照片是孟芸发给我的，她还好心的说什么她并不爱林凡。
“他这样做你还爱他吗。”她问我。
我不明白。极度的愤怒冲击着我，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理智告诉我应该和林凡分手，可大脑里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叫嚣，“原谅他吧，至少他们没有在一起。”
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熟悉的桂花味像一个巴掌，扇的我所有自尊都掉在了地上。
可是我没有勇气去问林凡。
孟芸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哪怕是他犯了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我却还是没有办法和他一刀两断。
记忆里的林凡太过于完美，我没法离开他了。
二
脑子昏昏沉沉，我突然想到了上大学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异地，相隔一千多公里。在他没课我们两个都空闲的时候，他就会来我的学校找我。
北方的夜晚很冷，前一天下了大雪，此时正是最冷的时候。
他是突然来的。
南北气候差异很大，尤其是冬季。那是他第一次在冬天来到北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冻的通红，我知道那种感觉一定很痛。但他看我的眼睛就像刚下的雪，亮晶晶的。
滚烫的草莓奶茶被他从怀里拿出来，手指触碰时，他的手冰冷的像隔着我们的铁栏杆。
“快点喝吧。”他看着我，眼里满是期盼。
我开始后悔白天给他发想喝草莓奶茶的话，但他却以一贯温柔的口吻同我道：“是想见你，给你送奶茶只是借口。”
那时候我们刚在一起，少年的感情纯粹而又直白。
那时的他会期盼和我每一次见面，记得我的所有喜好，会在大半夜我睡不着给他发消息时强撑着困意给我打电话，那是他最爱我的时光。
十八岁的林凡会因为一句话从南到北，只为了和心爱的人见一面。
我想我再也遇不见十八岁的他了。
三
毕业后，林凡选择了我的城市，到来的第一晚，他抱着我，“宝宝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誓言太过于郑重，那晚他看我的眼神过于真诚，所以我一直相信我们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我不是没有担心过他，一八五的身高，英俊的面容，优越的家境。
学生时代就有无数人追求，但无一例外，情侣头像，朋友圈背景，手腕上的小熊皮筋，所有人都知道林凡有个异地恋女朋友，陈敏。
林凡的朋友圈几乎全是我，所有社交软件里都有我的身影。
所以我从未想过，原来喜欢听“爱能克服远距离”的他，也像很多异地恋那样，抵不住寂寞。
思绪被头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拉回，林凡的手在试我额头温度。
“喝点水吧。”他的眼里满是担忧，布洛芬就着温水被我吞下。
被子被掀开，林凡躺在我的身旁。
“早点睡觉。”
卧室一片黑暗。这样安静黑暗的环境极容易入睡，可我却没有丝毫困意。
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像极了我和林凡的将来。
我努力说服自己，现在的他在我身边，我是他最合适的结婚对象，可我还是不能面对那个现实。
我们没有将来了。
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次睁眼时还是一片漆黑。
身旁的位置一片冰凉，林凡离开有一段时间了。
手机上是他给我发的消息，说公司有事，晚上才能回来。
他骗了我。
我点开了孟芸的朋友圈。
“要是说生病就能见到你，我就不吃布洛芬了。”配图是一张清秀的侧脸，孟芸躺在床上，眼角似乎还挂着泪滴。
她的朋友圈很有效果，她想见的人很快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可惜我想见的人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最晚到我这里的机票是晚上五点多，机场距离这里一个小时车程，我猜林凡会在七点左右到家。
开了暖气的屋子并不冷，相反还有点热。电饭煲礼里有我最爱的粥，旁边贴了一张纸条，“记得吃饭，你生病要吃清淡的。”
纸条是手写的，熟悉的字体因为主人写的着急而有些凌乱。我能想到林凡凌晨煲好粥写下纸条，然后穿上大衣拿起车钥匙坐飞机去他曾经的城市的样子。
我的第六感永远是那么准确，但内心却有一个小小的声音，“万一他真的只是去公司了呢。”
打开耳机定位，那个被我故意落在车上的耳机定位是机场。
他斩断了我最后一丝幻想。
手机里突然弹出了一条信息，点进去发现是孟芸发给我的。照片像是偷拍，背景是一个厨房，穿着米白色毛衣的男人正围着围裙做饭。
照片虽然不太清晰，但我也能认出那个男人是我的男友林凡。他身上的米白色毛衣我也有一件，此时正穿在我的身上。
脑海里一片空白，仿佛被雷击中了似的，我浑身开始发抖。
她问我还爱不爱林凡，这次我说不出任何话。
五
晚上回来的时候林凡一脸倦意，连续奔波让他格外疲惫。
林凡比我预计的时间晚回来了一个小时，他手里拎着的是我最爱的那家鸡汤。那家店在他公司旁边，我们经常去吃。
我突然很佩服林凡，心思缜密到了这个地步。
他像个敬业的演员，哪怕是在最疲惫的状态里，演技也毫无破绽。
鸡汤有些油腻，曾经最爱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反胃。
可能是我的表情有些狰狞，林凡放下了筷子，他的眼里满是担忧，“怎么了？”
我放下了勺子。
看着他的脸，我一想到他在几个小时前也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另一个女生，生理和心理上的恶心感在一瞬间达到顶峰，胃里一阵翻腾，我扑向了卫生间。
林凡跟在我身后，他为我贴心的拍打后背。
我什么也吐不出来，头晕恶心的厉害。
“宝宝我不该去公司的。”林凡的语气充满了歉意。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在一片模糊中，我看见了林凡愧疚的脸，“我应该在家照顾你的，以后你生病我一定不会离开。”
林凡把我抱在怀里，下巴靠在我的肩上。我能感觉到他的自责与心疼。
自责他的旧爱独自在病中受苦，心疼新欢无人陪伴。
林凡在抱着我，可又好像不是我。他好像把我当成了别人，那个和我有几分相像的孟芸。
曾经我一直都将孟芸当做林凡看我的替代品，但我想这一次，大概是他把我看成了孟芸。
他是后悔离开早了，同样在病中的孟芸没有人照顾，会不会也像我一样难受呢。
可惜孟芸不爱他，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爱他了。
再喜欢的吃的都会有腻的一天，更别提现在的林凡。
他才二十多岁，人生的精彩生活才刚刚开始。不愿意背离自己的道德，长的和我相像的孟芸就成了他的最佳人选。他以爱我为借口，这样的自我欺骗让他沉醉其中。
林凡动作轻柔的替我擦去眼泪，看着他温柔的模样，我觉得自己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梦里曾经非我不可的男孩有了其他的女孩，他不再把我当做唯一。
我认真的看着他，青年英俊的面容无可挑剔，长开了的五官透着成熟的气息，不见当年稚气。
眼前人分明是熟悉的模样，可给我的感觉却分外陌生。
记忆里那个只有我的男孩子消失了。
六
我和林凡从小就认识。
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我一直和奶奶住在一起。
乡间没有高楼大厦，孩童时期的玩乐倒也不单调。
林凡陪着我一起，我们一起爬树，一起去山上看星星。
山间月亮大的惊人，伴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莹莹的月光下，我折了一枝盛开的桂花枝。
那是我们童年时期最后一次见面。
高中时期再次相见，我差点没认出来他。
“陈敏？”林凡看着我笑了笑，“我们还真是有缘。”
我看着他的脸想了半天，却只能想到那天分班考试时的情景。到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好笑，一时没忍住，我竟然当场笑出了声。
高中的开学考试上，最后一门英语听力还未放完，我便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鼾声。
监考老师踩着高跟鞋噔噔噔下来，走到我身后敲了敲桌子，“同学别睡了。”
少年迷糊的嗯了一声，我听见他起身时带动试卷的声音。
那场考试结束，我回头看了一眼他，少年皮肤白皙，五官英俊，大概是后半段考试又睡着了的缘故，眼睛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