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孤魂野鬼将院子围个水泄不通，想要出去比登天还难。
他们现在站着不动，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到月上三更，也就是凌晨十二点，那个时候是阴气最为鼎盛时候。
具体这个时间点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留给爷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想要我孙儿命，还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爷爷转身用脚踢上门，将我小心放在偏屋里，独自一人走到外屋厨房，看着昏暗房屋，他将桶里草鱼捞出，这条鱼还活着，在他手里活蹦乱跳。
这原本是给我娘补身子用，没想到成了救命东西。
爷爷拿出笔墨，用黑白两种不同颜色在鱼身上涂抹，随后拿出脸盆，将鱼放了进去。
这条鱼在盆里游来游去，直转圈，犹如一个会动的太极图案，这也是最简陋的阴阳风水鱼，条件有限，他也只能用这个方法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
随后他从屋里取出小镜子，在上面画了一个八卦图，八卦图由乾兑离震巽坎艮坤组成，对应为天地风雷山泽水火，同时也对应东南西北西南西北等……
当然，如果想要彻底了解八卦顺序与用法，没有几年时间是下不来的。
画好八卦图，他重新将门打开，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将画有八卦图的镜子放在门上，再次将门锁死。
风水鱼摆放在正门前，用来调配阴阳，挡煞驱邪。
“水能覆舟，亦能载舟，我们爷孙俩的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
爷爷望着水盆里的草鱼，在它游荡同时，身上墨水也跟着掉落，将整个水盆搅的浑浊不堪。
爷爷起身趴在灶火旁，将里面烧剩下灰全部撒到地上。
做好这一切，他来到偏屋，小心将我抱起。
我当时也乖的很，没有哭闹，只是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看着他。
爷爷还噘着嘴逗我开心，殊不知院子外面已经怨气冲天。
夜深人静，月亮被乌云遮盖，伴随一声乌鸦叫声，所有孤魂野鬼发出鬼哭狼嚎的凄凉惨叫。
他们犹如饿狼般向门涌来，宛如人间地狱，爷爷门前两员大将，那是在年前贴的门神，虽然早已经锈迹褶皱，但也足够顶一阵子。
而且门口设有八卦镜，可驱邪避灾，妖邪皆灭，他们冲上来无疑是自杀。
前有门神庇护，后有八卦镜照灭妖邪，这些孤魂野鬼根本进不来。
率先跑到门前的鬼被八卦镜照的魂飞魄散，紧接着又有一批不要命的扑上来。
虽然八卦镜能够挡一阵子，但也架不住外面孤魂野鬼数量众多。
爷爷现在最担心的还是这些风水阵法能够支撑多久。
要知道，所有东西都是有一定饱和度，如一碗清水，当他倒满那一刻，水会外泄，气球吹太多气会爆炸，人吃多了会撑死。
八卦镜也是一样，连续抵挡孤魂野鬼猛扑，早就已经到达极限。
外面惨叫声不绝于耳，爷爷却将我抱在怀里，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只听啪一声，八卦镜终究还是碎了，门神画像被撕粉碎。
爷爷设下的第一道阵被破了，还有最后一道风水鱼，这是我们最后希望。
他们开始疯狂砸门，有的甚至爬到窗户上，遮住那仅有的一丝月光。
看着里面一老一幼，这些孤魂野鬼更加兴奋，他们露出满是鲜血的黄牙，拼命敲打。
爷爷门里风水鱼拼命扭动身子，仿佛在忍受莫大痛苦，在盆里激烈挣扎，黑白水墨溅的满地都是。
外面孤魂野鬼也更加激进，风水鱼挣扎力道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动静。
这下爷爷再也坐不住，猛然站起身，只见玻璃上出现一丝裂痕，门前也满是黑手臂往里伸，他们争先恐后，不惜互相残杀，都想第一个占据我的身体，重获新生。
爷爷将我放在椅子上，面色凝重的咬破中指，将血抹在脸上，画出特殊符文印记。
在最后一刻，他转身看向我说道:“放心，爷爷永远是你坚强的后盾。”
就在众多孤魂野鬼冲破房门，砸进玻璃闯进来时，爷爷已经做好赴死准备。
但外面却传来一声嘶吼，那声音犹如晴天霹雳，混沌降临，顿时让众多孤魂野鬼吓破了胆子，他们纷纷转身向院子所在方向俯首跪拜。
那个方向是院子，在那里停放着一口棺材，声音正是从里面传来。
爷爷听到这一声嘶吼，不禁老泪纵横，沙哑说道:“你……终究还是出手了。”
天色逐渐明亮，围在房子与院子的孤魂野鬼纷纷散去。
这一劫，我们算是度过去了，爷爷如释负重倒在地上，差一点就磕在椅子上。
他在原地发呆了许久，便起身开始料理后事。
按照母亲遗愿，他将尸体埋在自家田地里。
没有风水之说，爷爷也没有特意去找，也没有多么隆重的葬礼，一切从简……
做好这些，爷爷独自一人来到棺材前，伸手拍了拍棺材，轻声道:“这是你救我第几次了，那么不愿意我死，是怕孙子没人照顾吗？”
棺材里没有传来任何动静，爷爷也没有多说什么，叹口气转身回到屋子里。
而我也在爷爷的呵护下健康成长，十岁那年，我们村子里有家老头死了，他们家里人哭的很伤心，而我却看到那老头坐在棺材前笑的合不拢嘴，像在看热闹。
我把这些事情跟村子同龄孩子讲，他们根本不相信，说我是骗人精，会被山里老妖婆抓走。
回去之后我将这件事对爷爷讲了遍，他老人家听完后，脸色凝重许多，悄悄对我说:“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知道就行了，别再告诉其他人。”
我点了点头，在那之后，爷爷就一直忧心忡忡的，不知道有什么心事。
时不时还往山里跑，到了晚上就回来，去的最久一次是五天，好在我自己会做饭，饿不死。
看着爷爷如此憔悴，我当时想让爷爷开心点，就叫上自己那群小伙伴，让他们跟我去村东头老王家果园里偷橘子。
当时去的有四个人，加上我是五个，他们经常跟在我屁股后面，其中一个叫小三的跟我关系最好。
小三时常挂着鼻涕，说话奶声奶气的，还动不动就爱哭，跟个娘们一样……
村子里其他孩子看他柔弱，经常欺负他，后来是我挺身而出，拆了隔壁二婶子家里猪圈一块板砖，把他们都拍了一遍，这才没有人敢动他。
从那之后，小三就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我去哪他去哪。
就因为这事，爷爷把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隔壁二婶子还找上门，把我干的缺德事说了一遍，简直是火上浇油。
原因就是我拆了他家一块砖，他们家猪拱了猪圈围墙，跑出去了，现在还没找到。
爷爷罚我跪在地上，随后跟着二婶子出去找猪。
也就半个小时的功夫，他老人家就回来了，让我从地上起来，询问我为什么要拍人。
我当时还挺有骨气的，说:“你不是让我做好事，不要惹祸，我做的就是好事，他们欺负小三，我就欺负回去。”
爷爷听完吹胡子瞪眼，说我胡搅蛮缠，逮着我一顿揍。
我当时害怕啊，就围着棺材跑，他抓不到我，就跟我讲大道理，说累了，我给他倒杯水，他气也消了。
当然，这只是我闯祸的其中一次，后面也闯了不少，什么踹寡妇门，挖绝户坟，往老母猪尾巴挂鞭炮，偷别人家老母鸡等种种……
你可以不认识村子里的任何人，但绝对不能不认识门头沟第一大祸害，程小白。
当然，我做这些缺德事都是有原因的，这些事我们后面讲……
这要不是我爷爷是风水先生，帮村子解决不少困难，恐怕他们早就合伙把我轰出村子。
这次偷橘子我也是有备而来，刚开始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跟我同行的小伙伴还害怕。
尤其是小三，吸着鼻涕说:“这样不行，老王叔家里有大黄，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