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这件事情不止一个人听到,不少去山上砍柴,路过的,都能听到哭声。
老王自从打死媳妇,心里就出现问题,他做梦总能梦到媳妇挺着大肚子,满脸愁容,伸出血手,指责道:“这可是你亲生孩子啊,你怎么忍心。”
“我好痛啊,我肚子好痛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要出生了……”
老王看到她下面淌血,吓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只听他在媳妇一声惨叫,孩子从她下面血淋淋爬出来,一边嘤哭一边爬到他身上。
老王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他已经快被折磨疯了,实在没有办法,最终还是找了爷爷。
爷爷得知后,先是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过了这事,就去自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
老王答应了。
爷爷十分清楚事情严重性,老王媳妇蒙冤而死,还是丈夫亲手毒打致死,连解释机会都没给,腹中胎儿因为没有出生,更是凶上加凶,变成怨妇胎鬼,七日之后必来索命。
为此爷爷在他家门口种了一圈罗汉松,还用红线将能打开的地方全部绑好。
门口重新贴了两张门神,围着屋子撒一圈石灰用来驱邪,保住屋子神性。
爷爷让老王在灶台口放点贡品,磕三个响头让灶王爷保佑。
他还去隔壁村寺庙求个渡金身菩萨。
这菩萨价值连城,乃是镇寺之宝,通常都是用来给犯错之人诚心悔改用。
爷爷在屋子用黑狗血画了一个圈,他让老王躲进圈里面,到了晚上,就背大悲咒。
还告诉他说:“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能出去,这是规矩。”
“破了规矩,就算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他。”
老王点头答应,今天晚上便是他妻子头七。
到了晚上,他将门锁好,坐在黑狗血圈里,请出观音菩萨,拿出大悲咒书念了起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
夜深人静,外面狂风乱做,好似一群恶鬼咆哮,门口罗汉松摇摆不定,阴气弥漫到院子停下,从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正是老王妻子,她挺着大肚子,脸色铁青,下半身血流成血。
她死死盯着院子,轻声呼喊道:“老公,老公你在家吗?”
听到门外动静,老王吓得直哆嗦,更加卖力念大悲咒。
她媳妇来到门前,伸手刚要敲门,两道金光闪过,门神大发神威,吓得她失声尖叫,不得已退回院子里。
但她根本不死心,来到窗前使劲想往里面钻,同时温柔说道:“老公,老公我知道你在里面,快把门打开吧!外面好冷,我想进去……”
老王没有任何反应,注意力都在观音菩萨上。
他无法想象门前是怎样一张脸,一个怀孕6月挺着肚子女人,犹如一只八爪鱼趴在窗户上。
她声音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冰冷,最后几乎咆哮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冤枉我?孩子明明是你的,为什么要害死我。”
“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好,没告诉你有相好,可他只在白天来,从来不会在晚上过来。”
“倒是你那个兄弟,趁你不在家,半夜过来敲我门,你知道这些年苦日子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你无法生育,你知道村里人都如何看待我吗?”
“他们骂我,骂我是不会下蛋的老母鸡,骂我背地里偷男人……”
“你只在乎你自己,根本没考虑过我感受。”
他媳妇愤怒敲打窗户,无论用多大力气,窗户都被红线绳死死缠绕住,纹丝不动。
“你来回头看看,这是我们孩子啊!你心心念念的孩子,你不想看吗?”
婴儿哭声从腹中响起,沉闷又沙哑,老王捂住耳朵,低头继续念大悲咒,豆大汗珠从额头流到鼻尖,最后滴落在地。
他媳妇在后面喋喋不休,诉说这些年的苦衷,老王越听越难受。
好不容易坚持过一个晚上,看到外面亮光照进来,他媳妇声音也随之消失。
就这样,老王连续度过六个晚上,直到最后一天夜里,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夜无事发生,仿佛前六天事情,全都是一场梦。
外面响起公鸡叫声,还有亮光照进屋子里,老王松了口气,他挺过去了,后半辈子他也会在牢狱中悔改。
站起身,他转身看向窗外,发现妻子呈大字贴在窗户上,露出诡异笑容。
“原来你在啊!”
啊……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老王吓得双腿发软,恐惧后退撞倒菩萨金身,连人带身后小桌一起掀翻在地。
那是他媳妇给他的幻觉,让他以为白天了,还假装公鸡叫早,就是为了让他现出真身。
他媳妇从窗户进来,缓缓飘到他面前,妻子没有伤害他,而是对他说了一番话……
也就从那天夜里,老王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顾爷爷反对,说什么都要搬走,他要去山里种橘树,要养橘子,就是那片乱葬岗……
爷爷为此也和他撕破脸皮,俩人从相识到决裂,仅仅只是七天时间。
就这样,老王度过了一年又一年,直到现在……
听完他所讲的故事,我背后浮起一片鸡皮疙瘩,只感觉有股凉气顺着脖颈溜进衣服里。
我问道:“你妻子当时究竟对你说了什么?”
老王叔躺在炕上笑了笑,眼皮越来越沉,沙哑回道:“他让我给她们母子守寡十年,十年之后,就会取我性命。”
“这都是我欠她们的……”
说到这里,门外响起女人声音,像是在呼喊他。
“老公,老公你在家吗?我们该走了……”
我看着老王叔躺在炕上不动弹,上前感受下鼻息,人已经死了。
难道今年就是十年期限,他媳妇出事时,我应该才5-6岁……
为了验证心中所想,我来到外屋拿起大刀,推开门站在门口观望。
月黑风高,院子里阴风刺骨,阴气弥漫在整个村道……
院子外面站着一名女人,她身穿红装嫁衣,寐含春|水,脸如凝脂,长得十分娇艳动人。
身后还有个小鬼头,正是被我当初吓跑那个。
老王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向她们走去。
十年后今天,他们一家人总算团聚在一起,老王与媳妇手牵手,转身离去。
他们身影渐行渐远,我站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今晚老王死是注定的,谁也留不住。
他身体饱受摧残,阴气过盛,死人相脸,从为妻子孩子守寡那一天起,他就已经死了。
我将门关上,心中无法释怀与平静,老王这一生太多坎坷,说到底还是他自己作的,落个这样下场,也死得其所。
最起码他没有牵连其他人,把自己束缚于山里。
我回到屋子,用被子将他尸体卷好,暂时在外屋放着。
到了第二天,村里人都在讨论老王橘林着火事,这件事昨晚我一点不知道。
好像就是在他去世前几秒,他橘林也随之燃起大火。
他家大黄也没有幸免于难,被火烧死。
二婶子过来给我送吃的,看到老王尸体,腿都吓软了,哭喊道:“俺滴娘唉,这是发生啥子事了。”
“程小白,你死哪去了,赶紧出来。”
我听到动静赶紧从炕上爬起,连鞋都没穿跑出来。
二婶子扶着门边,坐在门槛,被尸体吓个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