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微时就要进府,他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江顾远叫住周微时:“微时!”
周微时没想到江顾远会在这里,暮秋的早晨很冷,江顾远一身寒气,显然早就等在这里。
周微时理应让他进府——但他没有,他打量了几下江顾远,终是狠不下心来,“你……”周微时叹息,“你这是何苦?”他们二人多年兄弟,相互信任,如今却相互伤害,周微时心中五味杂陈。
寒气确实重了,江顾远轻咳两下,“不让我进去吗?”
周微时犹犹豫豫的让了条道。
“顾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没有必要多纠缠了,叶尊下令,非你我之见能改变的。我还有事,你暂时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
江顾远可没想这么快就放人走。“微时,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月儿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周微时站在旁边,“我们是至交好友,月儿……她是你妹妹。”
江顾远平平静静的继续道:“月儿是我妹妹,我也记得,你曾经说过,她也是你妹妹。”
周微时没有说话。
江顾远:“月儿她很任性,以前也任性,以前她任性的时候,你总是一笑而过,从不介意,也纵着她,现在怎么就忍不了呢?”江顾远慢慢看向周微时,似乎只是很简单的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只是想单纯获得一个答案。
周微时:“不一样的,我是她哥哥,但她不愿意做我妹妹。”
江顾远断章取义:“你既然是她哥哥,为何如今这么对她?不错,对牧云河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她的错,她一门心思想要获得你的心,剑走偏锋,做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但她不懂!她只是一个小女孩子,如何懂得伤害别人?”
“都说她与那王氏合谋,一定是那王氏撺掇,月儿虽然刁蛮任性,但心地善良……”
“顾远!”周微时听不下去了,“你不是就想要我去求叶尊,放江月一马吗?何必如此,将所有的过错全推在一个死人身上?王氏在府中多年,一直受监禁,如何与别人争风吃醋?你想让这个死人顶替了江月所有的罪名?”
江顾远:“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不行的?替活人顶罪,对她也是一个阴德!”
周微时觉得江顾远无耻,“积不积德我不知道,王氏是我的侍妾,还容不得你放肆!”
江顾远:“微时!你何必如此绝情!”
周微时:“自己做错事就是要自己承担,你要我说多少遍?曾经的事,前两天的事情,不是总要让你这个当哥哥的出面,她总会有自己解决的时候,”周微时声音软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激动,“她如今承受这样的恶果,是她咎由自取。你要我做什么?放他出来?父皇的旨意,叶尊的意思,我能做什么?”
江顾远不愧为一个好哥哥,全心全意为江月着想,“我愿意替她受。”
周微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难以置信的看着江顾远。
“如果一定要受惩罚,我愿意代替月儿,可不可以?”
周微时说不出话来,江顾远表现的很脆弱,周微时从未见过这么模样的他。
“月儿她为了你,付出了很多,你不应该记恨她。她脖子的伤,在丞相府躺了一个月,她那么好动,怎么受得了?好不容易出来了,心心念念着想见你一面,却被叶尊设计,又被关起来。”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叶尊的阴谋,”江顾远看着周微时,“为了给牧云河报仇,才设计这一出。你们都是,为了牧云河……”
周微时一言不发,听着江顾远一声声控诉,过了许久,才问道:“她怎么样?”
“哭闹不止,不肯消停。”
“伤害知秋的人,我不会放过她的,”周微时铿锵有力,“留她一命,已经算恩赐。不过,与长久的孤寂相伴,滋味也应当不差。让她好好反省吧。”
江顾远并没能让周微时会回心转意,周微时也知道不该说的如此决绝,但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没必要再心生怜慈。
“我不回心转意的。”
江顾远自知无望,也不再纠缠,站起来要离去。
“江顾远!”周微时叫住他,“我们……”周微时说不出类似恩断义绝的话来。
江顾远知道他要说什么,心中泛起难过,他们都有自己在乎的人,江月,牧云河,夹在这两个人中间,他们注定要有裂痕,过去的时光,没来得及走到现在,连未来都没有了。
江顾远只能离开,他还能说什么呢?以他的身份,不能直接面见叶尊——除了皇室家族,任何人都没有权利直接拜见。
进了门就听见江月哭哭啼啼的声音。
江月抱着她母亲哭,丞相夫人原本是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这两天神色憔悴了不少。
江月泪眼朦胧的望着江顾远,“哥哥……”
“殿下说帮不了你。”江顾远看到江月是这样一副模样,嘴里的话都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可能,阿时哥哥怎么会不管我?你到底有没有去?你是不是又和他喝酒去了,根本没讲我的事情!”
江月选择性的忘记了自己受罚那天,现场不止叶泽清,还有周微时。江顾远没请到周微时,觉得江顾远辜负了她的信任,对不起她。
“你这个哥哥又什么用?啊?”江月抽泣不已,哭的止不住,怒气冲冲,随手拿起一个东西丢过去,砸在江顾远脚边,又呜呜的哭起来。
“母亲……我该怎么办啊……”
江顾远亲手把东西捡起来,似乎也是对自己没有办好事的惩罚。
丞相夫人没有江顾远那般毫无自我,自那天开始,江月三天两头哭的不住,终于哭烦了,脾气上来了,“哭什么哭?你自己做的什么好事还怪别人?”
江顾远:“母亲……”
江月哭声更大了。
“你看看你搞的,这个家里成了什么样子,鸡犬不宁!你爹爹为了求情,跪在王殿前整整一天,圣上都没有松口,你哥哥能做什么?”
江月哭哭啼啼的擦着眼泪。
“你到底是怎么招惹的叶尊?让叶尊大老远从边疆过来,一回来就要求监禁你?啊?你说不说?”
“我真的不知道……”
这样的对话这几天轮番上演,江月如何能想得通这其中关窍?明明是偶遇的美少年,却毫不留情的害她。
“办法都找遍了……我们没有办法了,你,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丞相夫人恨铁不成钢的叹气,看不下去了,丢下江月走了。
江月有些恐慌,拉着她的衣袖,声泪俱下:“不要走,母亲……”
丞相夫人这一次没有看她,拉出自己的袖子,决绝离去,留下江月绝望的哭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