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微时道:“叶尊呢?”
牧云河脸色一变,掩饰的偏过头,楚宴也没很说话。
周微时没发现牧云河表情中细微的变化,看到牧云河换了个姿势躺着,明显不想说话,楚宴也是一副“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叶尊走了吗?”
“没走。”牧云河道。
“他什么时候带你走?”
牧云河转过头,神色自若,仿佛是在回答与他无关的事情——这件事的确与他无关,至少他这么认为。
“带我去哪儿?如今不愿意收留我了?赶着我走。”
“回飘渺啊?你……”周微时疑惑又讶异,“不回飘渺回哪儿?之前早就说好的。如今这样一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楚宴也难得安安分分的没说话,周微时又问:“叶尊呢?”
楚宴:“他……在。”
“你们这是怎么了?叶尊在为什么不带知秋走?”
楚宴看着牧云河,牧云河也看着他。
楚宴眼睛都快长在牧云河身上了,这事也要交给我说吗?
楚宴:“知秋兄不想回去。”
他为了他的好师弟,宁愿在这泥潭里滚上百八十回,东躲西藏苟且偷生一辈子,也不愿意回去。
“怎么不愿意回去?”周微时诧异的问道。
牧云河只道了一句:“不想。”
“为什么?”
牧云河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不肯回答,准确来说,不愿意回答。
周微时又看向楚宴。
楚宴:……
我真的不敢说。
“知秋兄他有特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特别到不肯回飘渺?”周微时情绪开始激动,“你想清楚,你是怎么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想回飘渺的,那个破宫铃,你带在身上从来不肯摘下来,那是个假的!是个假的你都这么珍惜!现在怎么又不想回去了?”
“你打算怎么办?在这里藏一辈子吗?我怎么护你,不过几个月,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你死了叫我怎么办,让我们怎么办?”
“现在,你的师尊,叶泽清他回来了,他有本事为你正名,让你远离这个破地方,你再也不用来了!你现在又不回去了?到底是为什么?你体内的妖丹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下的?你不想让别人身败名裂,所以你自己就想承担这罪名是吗?”
牧云河:“他是无辜的。”
周微时:“他?是谁?”
周微时冷笑:“无辜?天下所有人都无辜,就你不无辜?”
牧云河爬起来站到地上,伸出手,掌心浮着一颗小火球,“看出什么不同了吗?”
楚宴道:“昨晚的颜色……有这么蓝吗?”
火焰已经不是纯粹的红色,已经染上了一层蓝色,包裹在外侧。
牧云河一个眼刀过去,楚宴不敢说话了。
“妖丹已经与我开始融合了,我在妖化。”
周微时:“妖化会怎样?”
“不会怎样,修仙的功法化为妖力,再也不能修炼灵力,只能修炼妖法。我会慢慢变得不再是人,彻底化为妖。”
昨晚那场大战之后,牧云河彻底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了。人族修炼,修的是灵力,锻造身体,也用灵力攻击,而妖族,则是由妖丹提供的妖力。
法阵带来的破坏,楚宴早已经被他吓走了,他一个人站在残破的地面上,拼命的掐诀念咒,毫无反应。就像回到了当初最开始的时候,他从普普通通人族修炼灵力之始。法阵不会剥夺自己的灵力,只有妖丹,他很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他开始妖化了。妖丹还不回去,他已经开始变得和暮辞一样,很快就会变成他的同类。
这一瞬间,残破的仿佛不是这些死物,而是他自己。
“我所有的法力都会转化成为妖力,也并非有多少转化多少,妖力同样需要修炼,否则无法精进。”
“可你是人,如何修炼?”周微时问。
“很快就不是了。”牧云河的一声喟叹,仿佛从遥远的过去,轻飘飘的落地,又被一阵风撵走。
“我做梦都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
一只妖,在飘渺连藏身之地都没有。若说天下人族受飘渺庇佑,如利剑一般保护着人族不受侵扰,飘渺则是最核心的地方,如一张密网,无处可逃。
早已身陷囫囵,心向往阳光又如何?不过是渺小的挣扎,毫无用处,白惹的人可怜。
“昨夜师尊早就劝过了,我们还打了一架,”牧云河轻笑,“远处的一间院子被划了一个大口子,不过也多年不用了,废弃的没什么用。师尊做事,一向固执己见,难得他昨夜妥协,不再提带我我回去的事情。”
“没有办法了吗?”周微时心中还有一丝希冀,为牧云河,也为自己。最绝望的莫过于一心的期盼,却事与愿违。
牧云河没有说话,他望着门外的光景,不知何时躲过乌云的太阳,照在周微时身上的阳光,视线里黄色的模糊的光晕。
一切皆美好,独独略过了他。